息风这些天不能外出，实际上在很长的时间里，他的行动都不得自由。
说实话，曲慕寒还是很佩服他的。‘
他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权力让渡出去，甘愿隐身在黑暗里，帮助冰玥将慢慢掌控这里的局势。
第一次，她觉得这个风流的家伙有些顺眼。
“值得吗？”曲慕寒问。
作为一个在权力场上斡旋的人，曲慕寒很清楚息风的结局是什么。
“值得。”息风没有犹豫。
“灵泉璧是我弄丢的，我得找回来。”息风认真道。
曲慕寒默然无语。
她发现自己是一直看错了这个花心大萝卜一样的家伙。
因为不喜欢这个人花心萝卜的模样，曲慕寒对他的关注很少，对他的了解流于表面，将自己对于掌权者的一般印象套用在他身上。
或许，鲛人和普通人真的不同。
或者，生活在这碧海蓝天，心也会变得纯净。
曲慕寒思量了好一会儿，忽然问：“其实你是喜欢冰玥姐姐的吧？”
息风手一颤，真元差点走岔。
曲慕寒在感情上说不上聪明，所以她一开始也仅仅是个试探，但是看息风这个反应，她似乎蒙对了。
曲慕寒笑了笑：“果然。”
息风有些头疼。
曲慕寒对息风的印象刻板，但是息风对于曲慕寒的了解却一点也不少，加上他和萧清寒私交不错，经常听萧清寒提起这个师妹。
息风很快就恢复平静：“喜欢又能如何，她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曲慕寒鄙夷：“既然你不喜欢那些姑娘，为什么还这么大费周章去追求？”
息风瞧了曲慕寒一眼：“像你这种被所有人爱着的人，哪里能懂我们这些人的无奈。”
曲慕寒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她没有经验，甚至今天也是第一次何人探讨这个问题，经验严重不足，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沉默以对。
息风想了想，感觉自己也挺悲催的。
冰玥心里有人，一直未能忘怀，他没有办法走进她的心里，甚至他还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一分一毫的心思，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好好活着，用自己手里的权力为她撑起一片天。
“没有想到吧？就算是我这种人，有时候也这么怂。”息风苦笑。
曲慕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吧，少年。”
说完，光线一阵扭曲，面前美丽的女子就化成一柄雪亮锋利的剑——
这一手功夫，息风看得无比羡慕。
要是他也有这么强大的逃逸能力，他此时也不会这么狼狈。
现在他的命是保住了，但是想要恢复到伤前水准只怕不能够，能恢复到结丹圆满的境界都已经算得上是逆天了。
这实力，实在是不足以保护冰玥安稳无忧。
息风沉吟了片刻，觉得在这个时候，是有必要借助外族的力量，比如说曲慕寒……
曲慕寒在梵音大陆上是个毁誉参半的人，但是，根据息风对她的了解，这个人的确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很多人都在说曲慕寒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都是因为他们在抢秘境宝物的时候在曲慕寒手里吃了不少的亏。
一些跟洛河城有稳定的生意往来的人，对于曲慕寒的商业信誉还是有口皆碑的。
息风想了想，将所有的细节都推敲了一下，觉得可行性还是挺高的，也就索性不在修炼，将这个方案写下来，等冰玥回来的时候再交给她。
但是，今夜冰玥一夜未归。
息风也不这么担心。
冰玥以前虽然不管事，但是她一直没有远离这个权利中心，很多事情都是顺手的，难度不大。
难度最大的就是和曲慕寒的合作，以及灵泉璧的事情。
曲慕寒缺钱，与鲛人族合作的利益空间还是很大的，曲慕寒不会拒绝，只要一些细节商榷好了，几乎是水到渠成，但是关于灵泉璧的事情，息风现在都没有什么头绪。
梵音大陆很大，寒烟川都是一个小地方，但是这个小地方，就不是鲛人族能匹敌的。
自从海巫女回归海天之间，整个鲛人族就再也没有超越元婴期的修士了。
据说，寒烟川的村长，是大乘期的修为，和曲欢颜同一个级别。
大乘期……
从鲛人族有历史以来，都没有出过大乘期的修士，就算是历代的海巫女，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分神期。
要这么做才能在这个梵音大陆这个日益恶劣的环境下让整个鲛人族活下去呢？
灵泉璧是一个办法，现在灵泉璧已经失窃……
不，灵泉璧应该算是他亲手送出去了。
想象还真的令人觉得丧气。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将灵泉璧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本来就是极大的风险的。他们必须要改变，他们必须要有更多的生存策略，才能应对更加严酷的考验。
现在他已经不是族长了，但是该操的心还是一样没少。
……
曲慕寒瞬息之间就完成了飞剑与本体的置换。
这样的置换甚至没有引起灵气波动，曲慕寒稍感满意。
这份本事练到极致，可以作为一种刺杀手段，也可以作为逃逸手段，实用性极高，但是要求也高，就算是她，也是凭着和剑灵的高度契合，才有可能将这个手法完善的如此完美。
曲慕寒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矮榻上还在呼呼大睡的师父，无语。
这个时候她还能睡得安稳，也是心大。
不，不是心大，应该说自信才是。
梵音大陆单挑第一人，大乘期中最年轻的修士，无论到哪里都充满安全感。
曲慕寒一挥袖子，替曲欢颜盖好被子，将贝壳扣下，遮挡住了夜明珠的珠光，然后坐在黑暗里发呆。
……
天剑宗内。
萧清寒看着面前一堆的书信，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些都是凤云歌写给曲慕寒的，几乎一天一封，看得他火大，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信烧了。
但是，萧清寒还是忍住了，没有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曲慕寒是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私事的，所以他再看不顺眼，也不能替曲慕寒私下处置。
曲慕寒和曲欢颜此时不在天剑宗，所以梦华峰的一些书信就送到证道峰来了。
这些书信中全是凤云歌写给曲慕寒的，并没有洛河城的那四个女人写给曲慕寒的。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凤云歌现在没有和曲慕寒私下联系的方式。凤云歌不知道曲慕寒去了哪里，只要全部都寄到天剑宗。
想到这一点，萧清寒的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他是有曲慕寒的私下联系方式的，这一点比凤云歌强上不少。
但是，这些书信还是极为碍眼。
书信上没有加急的标识，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信笺。
萧清寒犹豫着要不要给曲慕寒说说这件事。
已经是第十天了，曲慕寒还是没有跟他明说她什么时候回天剑宗的事情，看来是鲛人族出了一些事情，她暂时脱不了身。
他得替曲慕寒向掌刑长老请个假……
萧清寒收起信笺，出门去找掌刑长老了。
掌刑长老正在和掌门沈默谈论着一些事情，看到萧清寒来了，也不避忌，招呼他过来一起听。
萧清寒是门派首席，在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被当成天剑宗的未来掌门培养。
为了锻炼他处事应变的能力，基本上天剑宗的决策他都有参与，一天到晚都极为忙碌，但是他还是能挤出时间修炼，兼顾宗门的任务，取得了很多弟子潜心修炼很长时间都达不到的成就。
这也是他身为门派首席的威严的来源。
超脱一点点，别人会妒忌你诋毁你，要是你超越他们一大截，让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赶得上，他们就会崇敬你，畏惧你。
萧清寒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心生绝望的人。即使是同样被成为天才的浮梦和何欢，在修行上都坦言不是萧清寒的对手。
他强大的天赋让他无愧于门派首席这个称号。
萧清寒听了一阵，发现他们竟然在聊鲛人族的事情。
因为曲慕寒在鲛人族的缘故，他手里握着大量的鲛人族资料，最新的资料已经说明鲛人族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冰玥成为了族长。
“慕慕那个熊孩子和七师妹就在鲛人族，要不要问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掌刑长老忽然问。
鲛人族力弱，天剑宗对于鲛人族的资料已经很紧没有更新了。
自从海巫女回归海天之间，鲛人族连一个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没有，要不是他们的特殊性，加上有海市这个天然的屏障，否则他们早就被其他的宗门奴役，成为供人玩赏逗乐的工具了。
“七师妹也在？”沈默诧异。
“大概是慕慕许给她什么好处了。”萧清寒猜测。
掌刑长老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两个家伙，师父没有师父的样子，徒弟也不像是个徒弟，简直不像话，什么师道尊严都让她们忘得干干净净了，回来就让他们抄写门规！”
看到方正古板的掌刑长老头上新添的白头发，沈默和萧清寒都没有说话。
萧清寒对于宗门的信任度很高，也没有什么隐瞒，将鲛人族的事情一一说了。
这些都是曲慕寒闲下来的时候跟他闲聊的。
掌刑长老和沈默细细听完，就越发觉得曲慕寒和曲欢颜在谋划什么。
这两个黑心黑肺无利不往的家伙，难道是想将整个鲛人族一锅端了？
摔！这两个完全没有下限的家伙还真的可能做出来。
“不能让他们胡闹，要是他们在外面仗势欺人欺男霸女，就不仅仅是抄写门规这么简单，必须要关到剑冢反省。”掌刑长老仿佛看见了曲欢颜和曲慕寒一大一小两个恶魔在鲛人族横行无忌，看到珠宝美女就抢，总之，什么值钱抢什么，完完全全是土匪的行径。
这样的家伙，就算是关到剑冢就难以洗清他们的呢罪孽。
萧清寒：“……”看不出严肃古板的掌刑长老内心戏还是很丰富的。
“欺男霸女什么的她们还是做不出来，慕慕和现在的族长冰玥私交不错，七师叔对于美女一向是比较宽容的，她们应该在着手帮忙解决那里的事情。”萧清寒忍不住为曲慕寒解释了一下。
“她们插手鲛人族的内务不太好吧？”沈默有些惊讶，听到曲欢颜这个懒鬼竟然主动管事了，感觉有些幻灭。
慕慕那个孩子，究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让七师妹插手？
但是，慕慕这个孩子还是太年轻。
在鲛人族，她们只是外人，如果插手鲛人族的内务，只怕会适得其反。
慕慕你这大量的金钱可就是完完全全打了水漂了啊！
萧清寒也不确定，因为这两天曲慕寒很少跟他说鲛人族的事情，只是跟他说礼物已经备好了，她过几天就回来，他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萧清寒也就真的在期待曲慕寒回来，也在期待曲慕寒给他的礼物。
“慕慕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把自己弄到一个被动的境地。”萧清寒感觉曲慕寒在长老们面前的形象几乎完全变成反派了。
这样不好。
掌刑长老却不觉得，但是也没有必要和一个晚辈弟子争辩，不说话了。
这时，萧清寒腰间的传音符亮了亮。
这是曲慕寒和他联系的传音符。
萧清寒正想退下，沈默已经开口了：“没事，接起来吧？她这个时候想来是有事。”
萧清寒硬着头皮，在传音符上一点。
传音符顿时传来曲慕寒元气十足的声音：“大师兄，这个时间没有打扰到你吧？”
萧清寒：“……没有。”长老们在一边，说话就是不方便。
曲慕寒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向掌门讨教一下，你帮我找找掌门师伯好吗？我没有掌门师伯的传音符，我师父喝了一整天的烈酒，现在醉成个凉拌死狗，我……”
曲慕寒还想说话下去，就听到一个暴怒的声音：“谁教你这么说你师父的！门规里的尊师重道你学到哪里去了？给我回来去剑冢思过，罚抄门规一百遍！”
曲慕寒被真的一愣一愣的。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顿时在心里哀嚎一声。
我靠！天要亡我！
萧清寒也是一脸黑线。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样会在无形之中坑了曲慕寒一把。她平时和他闲聊并不会说曲欢颜坏话，最多也就是说曲欢颜是个坑货。
曲欢颜是坑货这种话根本就不能算是骂人，这是陈述事实。
这些天她第一次吐槽她这个师父，却被掌刑长老逮个正着……
曲慕寒在另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在心里骂萧清寒怎么也这么坑，掌刑长老在边上这个家伙怎么不提醒她？
去剑冢思过什么的没必要在意，但是罚抄门规一百遍，想象就感觉手酸。
要死要死！
最后还是掌门解了围：“慕慕，你找我有什么事？”
曲慕寒泪流满面：“师伯，一百遍门规，我感觉我要死啊！”
“放心，死不了的，最多让你几天没办法作妖。”掌刑长老丝毫不通融。
沈默也没有丝毫为曲慕寒求情的打算：“没事没事，你就当练书法了！”
曲慕寒：“……”
曲慕寒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这个事情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她暂时不回山门。
在宗门外，掌刑长老也不可能跑出来抓她。
说及正事，曲慕寒的语气还是严肃认真了不少：“我有一个和鲛人族的合作设想。掌门有没有兴趣？”
“少废话，快说！”沈默道。
曲慕寒这个家伙平时纵然有万千缺点，但是在这种在商言商的场合下，她还是很就靠谱的。
要是她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她也不可能养得起她那个败家的师父。
合作的主要方向还是鲛人特有的药材。
药材是丹药储备的基础，丹药的储备关系到做宗门弟子们的修行，有大量的稀有药草，沈默哪里会拒绝，唯一的问题就是：“合作方面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件事你不能做主。”
曲慕寒笑：“我只是一个牵头的人，合作方面还是需要仔细商榷，这些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沈默点头：“好，是我们去海市还是他们来天剑宗？”
“各退一半，在林海城的望海楼吧！”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插进来，清冷干脆。
曲慕寒吓了一跳：“我靠，你怎么来了，你这么走路没有声音啊？”
曲慕寒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让冰玥有些郁闷：“这里是我家。”
曲慕寒无言以对。
曲慕寒只好尴尬地介绍：“师伯，师兄，刚刚说话的是鲛人族现在的族长，有权决定鲛人族的任何事务。”
沈默最为平静，仿佛对于曲慕寒出现任何状况都有了一定的预料。
或者说，他已经被曲慕寒各种脱线神经弄的麻木了。
“鲛人族的事务，想来曲小姑娘已经跟你们说的差不多了，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我们需要曲小姑娘指点我们修行。”
哐当，似乎有什么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沈默倒是很快就将曲慕寒给卖了：“好的。这个条件我们接受，具体的事情就在望海楼再谈。”
传音符另一边传来有些凌乱的声音，也不知道这样两个家伙究竟在干什么，会不会已经打起来了或者在暗搓搓地讨价还价。
不过，要是他们打架的话，似乎似乎曲慕寒也不亏。
片刻，那一边的声音终于恢复正常，曲慕寒有些谄媚的笑声通过传音符传来：“二师伯。你看我为宗门带来了这么好的事情，这一百遍门规是不是可以免了？”
掌刑长老丝毫不为所动：“门规一向奖罚分明，这次你的几分不会少，但是该罚的还是还是要罚！”
曲慕寒郁卒。
掐断了传音之后，曲慕寒要是没有什么精神。
过了好一会儿：“看来我得去寒烟川躲一躲了。”
冰玥：“……”你这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去寒烟川？你确定是躲一躲而不是作死？
曲慕寒不理会冰玥一副你不会脑子进水了吧的表情，很认真的问：“为什么要我指导你们修行？”
曲慕寒从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她这么问，不是谦虚，她是真的不确定自由有没有这个能耐。
冰玥对曲慕寒的信心异常充足：“你能以五行灵根进行修炼，说明你是灵根问题的专家，找你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我的功法是我师父设计的。”曲慕寒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她自己都信心不足，为什么别人这么大的胆子就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是的，她是真的信心不足，她处理了不少灵根问题，但是她从来没有跨越种族处理过啊！
她对鲛人的体质还只是一知半解呢！
在没有充分了解鲛人体质的前提下，曲慕寒根本无法帮助他们。如果需要按照约定帮助他们，她就得话大量的时间和材料来做研究。
“我觉得还是去寒烟川抢回灵泉璧比较稳妥。”曲慕寒弱弱地说着。
冰玥无语。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寒烟川？”冰玥不解。
曲慕寒看着是在插科打诨，但是从她刚刚和宗门报告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出她是一个凡事有周到缜密的计划的人。
这样的人，打定了主意要去哪里，那是谁也拦不住的。
曲慕寒并不是一个闲人，她这么执着的要去寒烟川，必然是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曲慕寒自然不会去接应自己的暗线，所以给了自己一个很充分的理由：“以为寒烟川的人得罪了我！”
冰玥：“……”
曲慕寒这句话多般是真的，但是就算是真的，这也仅仅是理由之一，甚至未必是最重要的。
曲慕寒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是不想再说了。
“你一个人去？”
“还有我师父。”曲慕寒缓缓道。
冰玥瞬间安心了。
有曲欢颜这样的大乘期修士在，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不要说寒烟川，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能闯闯。
有强大的实力就是好。
冰玥不无羡慕。
她现在有元婴期的修为，但是真正动起手来，她也未必是曲慕寒的对手。
灵泉璧果然好，但是绝对不能仅仅靠灵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