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是船的倒数第二层,明显感觉摇晃的厉害了,走廊内腥人的气味和飞扑的灰尘掺合在一起,让人呼吸起来多少有点困难,暂时风平浪静,但我有种隐隐的不安,就凭刚才那人闪退的速度,如果想为难我,恐怕我活不到现在。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可怕,该不会真的是半路上的船吧,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首船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尽快找到大嘴他们,人多力量大,人多才有可能活着上岸。
爬上楼梯转了一个弯,前面又是一条黑黢黢的走廊,两侧好像多了一排排画框,还没等手电照过去,那种特有的摩擦声已经听的很真切,往前十几步,地上忽然多了些细碎的东西,是碎裂的木块,阡陌用脚措了一下,压低声音和我说。
开始时还不以为然,本来就是艏木船,出现这些是很正常的事,但随着我们越发往里走,地上的碎木块多了起来,零零星星的散落着。
“阡陌,等等再走。”忽然有点心慌,我把阡陌拉了一下,没让她继续往前走,在快要靠近一扇门的时候两人停了下来。
“崔大哥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是红的?”阡陌转过身,忽然伸出一只手,快要碰到我下巴时,又突然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我眼睛有点躲闪,谨慎的小声问道:“你很热吗?”
噗!食不裹胃,衣不遮体,我他娘都快冻成蜡像了。
本来我还有点半信半疑,以为自己真的变成关二爷了,但再看阡陌的举动,含情脉脉的手指尖,很可能是这娘们被眼前的场景吓的脑袋不好使了,有点胡言乱语。
罢了,反正现在也不是安慰的时候,等经历过这趟,老鼠胆也能变成熊胆了。
“说正事,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好像刚刚打斗过。”
“嗯,真有点像呢,看来我叔叔和于大哥他们就这在附近,咱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地上的打斗痕迹已经很明显,除了没见到血迹,其他的都很刺眼,木板上刀砍过的痕迹,地上撕碎的衣服条,还有留在墙上的几个大脚印。
只是掌灯人像要被开赴刑场,又是挣扎,又是拖着地不走,每挪动一步前面都有一个火坑等着他,一张老脸更显得皱皱巴巴,他越是这样,我们约坚信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前面就是一扇门,我和阡陌紧走了几步,我抬起脚正要破门,忽然看着那扇门板一阵心惊肉跳。
门上还挂着半块破镜子,摇摇晃晃的,虽然已经被灰尘遮盖的没有半点光泽,但不知是谁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手印,正好从那印子里能看到外面的情形,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头发卷曲敞着衣襟,惊奇的是他那张脸,是红色的,红的有棱有角,一直通向了胸口位置。
“这真的是我?”一惊之下,我恨不得一拳砸掉那块镜子,但猛的想起阡陌刚才的话也就默认了,用手背在额头上蹭了几下,发现那红色蹭不掉,似乎是从血液里流出来的,但我感觉也不热啊,这你娘的是脸红谁呢?
没有答案,也就全当快要看到古弈了,激动的呗。
咣当……
木门被我扎扎实实的踹了一脚,但没飞也没裂开,好像是上了锁的,或者是从里面顶住了。
“崔大哥,你脚疼使不上劲,让我来试试。”阡陌向我凑了过来,看样子这娘们也是急了,我看了眼阡陌露在空气中的半拉胸脯,没压制住性子的说道:“试什么?这是门板,又不是床板,那凉快呆哪去。”
“你……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了……”
在阡陌的白眼中,我又连续踹了几脚,除了荡起的灰尘一次比一次大,门缝连一寸都没有扩大,它越是这样越发让我觉得门内有东西,但破不开门说什么都空话,我又试着用刀劈砍了几下,发现这扇门的木料出奇的坚硬,每刀落下顶多是个白印子。
而且还应该具备隔音的效果,我试着爬在上面听了一会,里面安静的很,只有船体被来回的扭动发出的吱呀声显得近在耳边。
突然扭头看了眼掌灯人,这老家伙此时正也凶巴巴的盯着我,而且那眼神一点也不屈服,貌似在挑衅我不敢杀他?
“老了老了胆倒是变肥了啊。”说罢,我猛的伸出手抓住掌灯人干瘦的脖颈,伸出另一只手探出两个指头,在他嘴边划拉了一下,使劲一扯,可能力气用的有点大,险些连带着掌灯掌的脖颈被扯断,听着嘎嘣嘎嘣一连串几声,顿时,掌灯老头脸上就没有了人样,张着血盆大口怒视着我,似乎想一口把我吞下肚子。
“老不死的,现在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我兄弟他们在那,不然就咔擦了你。”我强压着一肚子火气,继续抓着老家伙的脖子,另一只手已经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了。
呼哧……呼哧……
掌灯人光张嘴不说话,那张嘴很让人恶心,满嘴的黑血块,和嘴唇上被撕裂开的血道子了,我现在就是他的阎罗王,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人不怕死,这和活了几百岁没有关系。
十秒过去了,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在阡陌吃惊的眼神中,另一只手中已经多了半块镜子,里面能照出我们三人的不完整的身影,镜子斜着落下,眼看就要穿进掌灯人的脖子。
“停!停!停!”阡陌使劲拉着我的胳膊喊了三声停,“崔大哥,他没舌头这么说话,不信你自己看看。”
果然,掌灯人撑开嘴大喘着,我略微弯腰看了几眼,真如阡陌所说,那张嘴里不光没有舌头,牙齿也没有,那张脸很老,老的已经看不出年岁,有淡淡的水珠静静地流过那些沧桑的皱纹,快速流向下巴,静静往地面跌去……
掌灯人抖了一下血糊糊的双唇,缓缓的紧闭在一起,开始没有节奏的颤抖着,还有那喉结,似乎在吞咽着什么。
“崔大哥,不要杀他了,他……其实挺可怜的……”阡陌低着头小声说道,这句话让我多看了她几眼。
“我也没说要他的命吧,咋呼一下……”
“嘘!”我不知道阡陌忽然听到了什么,脏兮兮的手很没礼貌的把我嘴捂上了,“好像有人在说话……死无葬身之地……”
船似乎驶近了风平浪静的海域,再没了滔天的风浪声,周围的杂音也跟着变的微乎其微了,这种情况下,我没理由怀疑阡陌会听错。
两人激动的手忙脚乱,匆忙间驾着掌灯老头,抓了快要没了光线的手电就往走廊里跑去,一口气冲到了一扇宽大的门前,才放慢速度停了下来。
大门破旧的已经没了年头,能看到门上脱漆后的留下地图般痕迹,门很大,足足比之前看到的那些宽了一倍不止,按照阡陌的引路,那句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在这扇门附近传出去的。
门还没上锁,锈迹斑斑的门把手耷拉了下来,很有节奏的来回摆着。
四周鸦雀无声,黑黢黢的走廊往两侧延伸着,给人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阡陌皱了下眉头,半蹲姿的斜靠在门框上,屏住呼吸把耳朵凑了过去:“难道是我听错了?不可能呀,那句话分明就是有人大声喊出来的。”
“没什么可能不可能,临门一脚的事,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阡陌看我要动手,急忙将颤抖的手的向我伸了过来。
“希望你没有听错。”紧握阡陌的手,抬起脚猛的向门板踹去,哐当一声,厚重的大木门咔嚓一声,反扑起一股子灰尘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打着旋向四周飞舞着,两人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头扎了进去,顿时眼前灰蒙蒙一片。
为了以防万一,我把刀头紧紧的护在阡陌的胸前,直到尘埃些许落定,前面能隐隐看到一条有长没宽的巷道,两人才踮着脚尖踏着厚实的门板,借着微微的亮光侧身钻入了进去。
巷道似乎很久没有人走动了,到处盘结着蜘蛛网,上面挂满了黑色的虫子尸体,那些掉渣的木板透着很重的腐木味,阡陌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提着手电,很小心的避让着那些蛛网,生怕那些干瘪的虫子尸体粘在头发上。
女人天生都这么爱臭美,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穷讲究,哪像我任凭那些蜘蛛网挂的满头都是,眼睛始终不敢离开正前方,巷道足有几十米长,尽头才出现了一个九十度的急弯,呈丁字形继续向里延伸了去,不过不长,我们刚走了几步便被一扇朱红色木门挡了下来,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看到里面黑漆漆的空间。
“小心为妙,那声音十有八……九是这里发出的。”
我正要伸手推门,阡陌突然开口,其实我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僵尸斗过,血尸也斗过,机关也破过,貌似这世界已经没有我怕的东西存在了,但唯独听完阡陌的话后心里嘎登了一下,不知道咋地心里有点发毛,总感觉那扇门后藏着很多东西,似乎只要我一开门就会扑出来。
干脆我他妈死了算了,前怕狼后怕虎的还能干个鸟事。
哐当一声,伸脚将那扇门板踢开后,将刀横在手里,拉紧阡陌走了进去,刚走几步,一股子很难承受的冷气就扑了过来,直往人骨子里钻。
感觉这里应该是冷库才对,安静的程度、阴冷的气氛和医院的太平间有点像,简直和外界就是两个世界,光是刚进门已经让人有点受不鸟,如果进到里面还不的冻成冰坨,不光这些,还我忍受那些浓烈的腥臭味。
心里隐隐有点着急,如果大嘴和古弈他们真的被弄到了这里,怕是现在很难再站着出去了,我拉了把有点失神的阡陌,不顾一切的往里跑去,随着手电破开黑色的角角落落,感觉里面很大,而且应该是长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