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禅房之内,鬼道长林凤娇说的玄而又玄,虚度虚修等师兄弟,虽然怀疑,却也无从质疑。
“各位大师不用怀疑,你们安排本寺僧人,给方丈大师念经度。二十四小时之内,方丈大师的金身前,不可断人。如果一昼夜以后,方丈大师的金身不能恢复,就去九龙城,砸了我林凤娇的招牌。”
林凤娇微微一笑,稽道:“贫道这就告辞。”
虚度虚修苦留不住,只好送出寺庙山门。
庙门外,还围聚着先前茶楼里的闲客们。这些人都在等着鬼道长出来,好打听一点蛛丝马迹。
看到鬼道长出来,大家伙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道:“林大师,方丈大师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个鬼抓住了没有?”
“无量寿佛,大家安静,听贫道一言。”鬼道长向四周稽,道:
“天后庙佛门圣地,方丈大师佛法高深,哪里允许鬼魅横行?告诉大家,方丈大师是寿终正寝,圆寂升天的。相信一二日之内,庙中会允许香客瞻仰方丈大师的金身。到时候,大家见到方丈大师的金身,自然知晓。”
说罢,鬼道长一甩手,大袖飘飘,悠然而去。
身后,所有的人,都还在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
却说林凤娇向前走了一段,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向着海边走去。
他的身后,不知不觉地出现了平头男子。
那平头四十岁人,瘦高个子,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儒雅,却又很干练。
平头紧紧地跟着鬼道长,鬼道长却似乎毫无所知。
但是即将出巷口的时候,鬼道长却忽然停步,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在巷子的墙壁,疾划了几笔,随即出了巷子。
平头男一呆,立刻加快脚步跟上去,朝着墙上一看。
只见墙上的字迹,依稀可辨,道:“小子,向后看!”
平头男更是吃惊,一回头,却见到林凤娇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啊,道长……”平头男吓了一跳,退后两步,道:“道长,你怎么跑我后面来了?”
鬼道长怪眼一翻,喝道:“你小子跟着我,想干什么?”
“没、没有啊道长,我只是仰慕你,想远远地看你一眼……”平头男说道。
“放屁,老子又不是美人画,你看我干什么?”林凤娇瞪眼,道:“老道算尽天机,看不出你这点鬼心思?给我实话实说,省的老道火,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平头男吓得冒汗,拱手道:“道长你听我说,是我家主子,要请你去见一面。”
“呵呵呵,你家主子好大的派头,竟然要我去见他?”鬼道长冷笑不止,道:
“瞎了他的狗眼,把我鬼道长当成什么了?你们在天后庙装神弄鬼,就是要把我引出来。小子,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港府十八区,都是老道我罩着的!便是他阎王老子,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胡来!再有这等事生,我叫他死在眼前!”
说罢,鬼道长拂袖而去。
平头男呆立当场,想了半天,摸出了手机,给自己的主子打电话。
鬼道长林凤娇穿过巷子,拦了一辆车租车,扬长而去,直奔自己在九龙城的住所。
九龙城靠西的位置,有一条胡同,叫做龙须街。因为这条胡同细长而又弯曲,如龙须一般,所以得名。
龙须街南北走向,中间面西的一套的二层洋楼,便是鬼道长的住所。
出租车在巷口的市门前停下,鬼道长随手丢下一小块银条,道:“车钱。”
车师傅愣了一下,立刻醒悟过来,叫道:“您老人家是鬼道长林大师?算了算了,你坐我的车是一辈子的荣幸,哪能收你的钱啊……”
出租车司机,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一类人,对于鬼道长的传说,他们自然不陌生。见到这老头的打扮,又见到他用金银结账,出租车司机自然会想到鬼道长。
可是鬼道长哈哈一笑,已经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狭长,街坊们见到鬼道长,都笑脸招呼。
林凤娇也没架子,一一点头还礼。
快走到自家门前的时候,林凤娇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符,迎风一抖,燃起一团火焰,丢在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但是,鬼道长的脚步却没停,依旧向前走去。
垃圾桶里,本来有些报纸和塑料袋子,登时火光燃起,浓烟阵阵。
“垃圾桶起火了,好呛人!”街坊们看见了,大喊大叫着,端起脸盆水桶,呼啦啦地往垃圾桶里浇水。
“咳咳、咳咳咳……”忽然间,垃圾桶里传来咳嗽声。
众人一呆,心里想,怎么同理还藏着人啊?
正在疑惑之间,垃圾桶倒在地上,里面爬出来一个湿漉漉的家伙,嗖地一下向巷子外冲去。
鬼道长林凤娇已经到了自家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冷笑不止。
门墙边有几个一模一样的按钮,分布为梅花形,似乎是某种密码设置。
鬼道长在按钮上按了几下,大门开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佣人,向鬼道长低头打招呼,口中道:“道长回来了?”
“门开着吧,等会有人来。”鬼道长说道。
男佣一点头,大开着门,站在门边等候。女佣转去厨房里,给鬼道长泡茶。
道长洗了一把脸,坐在茶几边品茶。
忽然门外脚步声响,有人在门前问道:“请问,鬼道长林大师,可是住在这里?”
林凤娇在堂屋里听得清楚,却微微哼了一声。
“道长刚刚回来,还不一定见客。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道长,还请说明白,我跟道长通报一下。”男佣说道。
“哦哦,我们是中环那边的生意人,求见林大师,只是为了算卦。”门前的客人说话很礼貌,道:“至于卦金方面,我们绝不敢亏待林大师。”
男佣摇头,道:“道长今天不算卦,抱歉了各位,还请去道长的卦所,预约一下,然后慢慢等待消息。”
林凤娇除了这里的住所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算卦的地方,就在巷口不远处,叫做天机神卦馆。
每到算卦的日子,鬼道长便在那里坐馆。卦馆里,又有两个助手,负责平时的接待预约工作。
“我们确实有急事,求见林大师一面,还请通融。就算林大师不给我们算卦,我们能见上一面,也算是了却心愿了。”外面的客人说道。
男佣不敢做主,道:“那你们稍等,我汇报一下道长。”
“谢谢关照,谢谢关照。”客人点头哈腰地道谢。
男佣走进堂屋,走到鬼道长的面前,开口道:“外面一共七个客人,其中两个中年人,五个年轻人。年轻人中,还有一个女人……”
“叫那个大岛麻旦,和他的女儿信子进来。还有一个叫小板镇雄的,也进来,其他人不得入内。”鬼道长挥手说道。
男佣对鬼道长的神算习以为常,听见鬼道长一口报出客人名字,也不吃惊,答应一声,出门道:“道长说,请你们中间一个叫大岛麻旦的,和他的女儿信子,还有小板镇雄进去说话,其他人不得入内。”
外面的七个人对视一眼,各自吃惊不已。
半晌,领头的家伙一点头,带着女儿和另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屋里。
大岛麻旦留着小胡子,外表上,有东瀛人的特征。大岛信子和小板镇雄,却看不出异常,和普通的港府人一样。
三人走到鬼道长面前,大岛麻旦鞠躬施礼,道:“鄙人大岛麻旦,求见林大师,请多关照!”
鬼道长这才抬起眼皮,道:“来者是客,坐吧。”
大岛一点头,在鬼道长对面坐了下来。大岛信子和小板镇雄却没坐,分立大岛麻旦的身后。
女佣上茶,大岛麻旦道谢,文质彬彬。
喝了一口茶,大岛麻旦放下茶杯,道:“鄙人久仰……”
“住!”鬼道长一挥手,道:“你不用说,我来说。我不要听你一句话,便可以说破你心中事。如有差错,我便不叫林凤娇。”
大岛麻旦一呆,随即起身鞠躬,然后默默地坐了回去。
他身后的小板镇雄,则面色微变,双眼中精光闪烁。
“小板镇雄,东瀛巫师,对吧?”鬼道长扫了小板镇雄一眼,道:“你也不用说话,听老道来说。”
“愿听高论。”小板镇雄点头说道。
这次,小板镇雄同行,带着一点和鬼道长较量的意思,没想到鬼道长一开口,就震住了他。
鬼道长喝了一口茶,看着大岛麻旦,道:“你们在天后庙搞事,就是想引出我,看看我的见识。后来又派人跟踪,更有忍术高手,潜伏在龙须巷的垃圾桶里,监视我的行踪。这个,老道没说错吧?”
大岛麻旦默默点头,承认了这一切。
鬼道长一笑,道:“你很奇怪我知道你的名字,对不对?”
大岛麻旦又一点头。
“你们从南而来,坐于离宫,正时属午,度值张星……”鬼道长从口袋里摸出六枚铜钱,在桌子上摆弄,口中缓缓说道:“今日乙卯三传,申、酉、戌为日之财官,值贵神虎常玄,夫白虎凶神同官,爻为有官之尊属……故而还可以推测到,你老爹才死不久,还停尸未葬,对也不对?”
大岛麻旦眼中露出深深的敬佩之意,再次点头。
鬼道长继续摆弄铜钱,道:“你来求我,去东瀛帮你看风水,让你老爹葬在风水宝地上,以风水助力,好实现你们家族二百多年来的愿望,对也不对?”
大岛麻旦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鞠躬到地,道:“大师果然算尽天机,鄙人万分佩服!还请大师能够随我去东瀛,助我成就大事!事成之日,我可以答应大师的一切要求!”
这个大岛麻旦的祖先,原本是二百年前,东瀛国宽政天皇的兄弟,内定的皇储。谁知道这家伙命不大,三十岁的死了,终于没有等到登基。于是,皇位到了宽政天皇的手上。
但是后人不服,认为皇位是自家的,必须拿回来。这个愿望,一代代流传,就到了大岛麻旦的这一代了。
所以,这个麻旦过来,实际上是希望寻找鬼道长的帮助,让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孙,夺回皇位。
鬼道长一笑,道:“一切条件,是什么条件?”
大岛麻旦沉默了一下,道:“我可以奉你为帝国之国师!”
“哈哈哈……”鬼道长大笑,手指屋顶,道:“便是玉帝老儿,请我去做天师,我也不稀罕。麻旦,你们可以回去了,对于你们东瀛人的事,我不想插手。”
麻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林大师,我既然见到了您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又怎能错过?无论如何,我都要感动大师,亲赴东瀛国,为我寻找东瀛龙脉!”
“龙脉?”鬼道长冷笑,道:“东瀛国没有龙,一群咬人的狼而已。”
大岛麻旦一呆,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鬼道长哼了一声,道:“我原本在茅山,若不是你们东洋鬼子起的那一场战争,我此刻,依旧是茅山之主!如今我零落江湖几十年,无颜回故土,都是拜你们所赐!”
“道长,那场战争,是现在东瀛皇室之罪,和我不相干啊。”大岛麻旦苦苦哀求,道:“你助我夺回皇位,把现在的……那个赶下去,不也报了你当年的仇恨吗?”
鬼道长鬼眼一翻,道:“那我何必费这个事?我弄个人偶,写上你们那个的名字,早中晚给他扎几针来得痛快!你们要见我手段,现在也见识到了,去吧,送客!”
说罢,道长一甩衣袖,站起身来,面墙而立,看着墙上的山水画,再也不鸟大岛一行人。
大岛麻旦苦苦哀求,但是鬼道长头也不回。
男佣上前,扯着大岛的胳膊,连拉带拽地送客。
大岛没办法,长叹一声,带着手下的人转身而去。
鬼道长这才回过身来,对佣人说道:“东瀛人也是狗皮膏药,此去,大岛必定不死心,还要来纠缠我。来呀,给我收拾衣服,我出去云游几天,静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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