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抓我?等下我就亲自下到潭底,看你们有多少手段!”丁二苗越听越怒,抬手又是一道掌心雷劈了过去。
砰——!
水花泛起,映着红光。
那王胡子不敢接招,往后一倒,倒栽葱扎入水中。片刻之后,却又从远处露出头来,冲着丁二苗大叫:“堂堂茅山弟子,竟然出手偷袭,无耻,无耻!”
“放屁!小爷只是先给你们一个警示,要偷袭,就不会大模大样来锁龙潭!”丁二苗骂道:“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鬼物才会玩偷袭,要不,先前就不会搞出那么花样!”
王胡子手捋长须,老气横秋地道:“丁二苗,废话不用多说,手底下见真章,我在潭底等你!”
“哈哈哈……”
爽朗的长笑声中,王胡子身边的水面上,毫无征兆地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三十岁的年纪,面皮白净,亮着额头,蓝布长衫,身后大辫子垂腰。却是清朝书生的打扮,手摇折扇,神色之间甚为儒雅,又带着几分得意。
那书生对王胡子笑道:“胡子兄,一百多年了,你的脾气还是这样暴躁!管他茅山弟子,还是阿猫阿狗,来的都是客啊,你怎么能这样怠慢丁先生?”
说罢,不等王胡子说话,书生又啪地一合折扇,冲着丁二苗拱手施礼,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丁先生驾临锁龙潭,当真是蓬荜生辉。穷书生梁良,这厢有礼——!”
“娘娘?”丁二苗抚掌大笑:“我看你有气无力,雄风不振,不像娘娘,也不像书生,倒像个公公!以前侍候赫舍里氏,钮祜禄氏,还是郭络罗氏啊?”
刚才这酸书生讽刺自己是阿猫阿狗,丁二苗现在针锋相对,骂他是太监公公,算是报了嘴上之仇。
“非也,非也,此梁良非彼娘娘也。失之毫厘,则谬以千里,丁先生大错特错,错了十万八千里。”
书生鬼展开折扇轻轻摇动,郎朗言道:“梁者,栋梁也,桥梁也,堤堰也。诗云,造桥为梁,不显其光,就是桥梁的意思。诗又云,毋逝我梁,毋发我笱,就是堤堰的意思。”
说到这里,书生用手中折扇指着锁龙潭的水面,补充道:“锁龙潭也是堤堰,也是丁先生的一道梁啊。”
“啰啰嗦嗦不嫌烦么?”丁二苗一挥手,道:“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梁上君子的梁,跳梁小丑的梁?!”
“然也,然也!”书生鬼鼓掌大笑,又道:“在下姓梁名良,名字之良,却又有一番说法。良剑期乎断,不期乎镆铘;良马期乎千里,不期乎骥骜;良者,天下利器也,世间俊杰也!”
看着书生鬼得意洋洋的模样,万书高大为不服,高声叫道:“你这么牛逼,生前官至几品?娶了几房姨太太?积攒了多少金银财宝?又怎么掉在水里淹死了?”
“时运不济,命运多桀,故而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梁良空有满腹经纶锦绣文章,但是平生未遇伯乐,此,终身之大憾也。”书生鬼白脸一红,合起折扇,道:
“那天在潭边吟诗作对,却不料被一个小鬼拉进了谭中。我一想,反正人间也不是净土,干脆就在潭底栖身,倒也逍遥。”
“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丁二苗冷笑,道:“你命中与富贵长寿功名利禄无缘,怨鬼神也没用。良而不良,才有此下场!”
书生的眼神一片诧异,对着丁二苗拱手道:“原来丁先生也读诗书,倒是同道之人。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谁跟你同道中人?我是人,你是鬼!”丁二苗依旧冷笑。
王胡子在一边听得大不耐烦,叫道:“孔夫子放屁,文气冲天。老子先回潭底,省的酸到胃里出水!”
说罢,水花一翻,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书生鬼再次向丁二苗拱手:“梁良告退,在潭底备酒以待,还请丁先生移驾。”
丁二苗一挥手:“洗干净脖子,等下我就去斩了你等!”
“梁良恭候!”书生哈哈一笑,缓缓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渔船靠岸,正是前几天丁二苗等人探路的地方。陆开军下了锚,又用绳子把渔船拴在岸边的柳树上,这才微微放心,脸色恢复了一点正常。
李伟年看着吴展展的脸色,焦急地道:“二苗哥,吴展展的性命要紧,现在怎么办?”
“莫急!我先布置一下,然后就下水,取来我师妹的魂魄。”
事到临头,丁二苗反倒镇定下来,他指挥着万书高和陆开军,把吴展展抬进船舱里,放在那张小床上。
吴展展一动不动,根本就不像一个活人。
丁二苗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三根金针,分别扎在吴展展的额头和两肩。然后,他又拿出三枚铜钱,钱孔从金针上穿过,放在吴展展的额头和两肩之上。
这和刚才的命灯招魂一样,只要吴展展的魂魄从潭底逃出,自然就会顺着指引进入躯体。
“你们都在岸上等我,我先下水看看。”丁二苗布置好了一切,让众人好好看护吴展展,就要转身下水。
李伟年一把拉住了丁二苗:“二苗哥,兄弟愿意陪着你,水里火里走一趟!”
万书高也战战兢兢走上来:“我也去!”
“赴汤蹈火,都是好兄弟!”丁二苗心里感动,拍着李伟年和万书高的肩膀:“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们都下了水,万一哪个水鬼窜上来,陆大叔和吴展展怎么办?你们别担心我,只在岸上看着渔船和吴展展就行。”
李伟年摇摇头,道:“二苗哥,我不是但心你。我要下水,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的绿珠妹妹。我答应过她的,要亲手把唐致远的骨骸拿上来!我不为兄弟,只为绿珠。二苗哥,你就成全我吧。”
以李伟年的薄脸皮,说出不为兄弟为女人的话来,可想而知,费了多大的力气,下了多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