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
江蓠在掩护下上了马车,刚一打帘,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笑眼。
这次来前线,是她自己要来的,她想试试能不能最大程度减小伤亡,不给百姓增添战乱。
依着楚晏的性子,根本不会劝降,直接发兵,遇不服者杀无赦!
“辛苦朕的皇后了,只是朕觉得,他们若是不听话,杀了就是,何苦劳你这么费心费神。”
江蓠依偎在他怀里,慢慢抚平了他心底的暴躁。
“臣妾想为陛下分忧,陛下不嫌弃臣妾愚钝就好。”
“皇后有大德。”
楚晏轻啄着她的粉唇,双手不自觉地附在腰带上,眼底幽深藏着情欲,“阿蓠,可以吗?”
“陛下轻点就好……”
伴着一声嘤咛溢出,芙蓉帐暖。
半个月后
楚晏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西域,自三十年前,西域脱离明国版图自立后,再度回归。
西域王及其子苏烈被缉拿进京。
江娆伤了心,与江蓠告别之后不知所踪。
依兰则在两军还在打仗的时候,毅然选择和离!
尽管苏烈苦苦哀求她,甚至下跪,也换不回她的半点回头。
听说江娆已经不知所踪了,那在自己手里就没有什么作用。如果再失去了依兰这颗棋子,那自己就彻底废了。
他可以没有密报,但绝不能没有依兰和她的兄长!
“阿兰,你不要听他们乱说好不好,我对你是什么心思,难道你不清楚么?
我们相识相爱那么美好,你怎可抛弃我?你若是离开了我,我会死的。我不能没有你啊……这样,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
依兰冷冷的眼神满是嘲讽,“晚了!
赶快签字吧!”
眼前摆的是一封和离书。
苏烈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恨恨道,“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和离后你还能去哪里?!
你以为其他男人会要你么?
对他们而言,你只是残花败柳之身!”
“啪”一声,苏烈被打得偏过了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刚刚落下手的女子,腾的一下,他站起来,“你——”
依兰并不惧他,“一副身子罢了,给过你了又如何?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要为自己而活!
你若不签字,我哥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苏烈冷笑着按下手印,“你会后悔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天晚上跟你哥哥去见了江蓠那个贱人!
是不是她挑唆你的?
江娆也是被她挑唆的,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之后,依凌和依兰就在某次战争被俘虏。
而苏烈领着的西域军节节败退,苏烈被生擒。
等待回京城之后,苏烈并没有关押起来,反而是好生地送去了西域王在京城被囚禁的府邸。
苏烈并不知道江蓠的用意,他反而很期待着赶紧见到父亲好筹谋之后逃跑以及东山再起的事情。
“父王——”
还没进门,他就被一脚踹飞,甚至吐了一口血出来。
“孽障!都是你怂恿我这么做,偏你是个不中用的,没本事还心大,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回来做什么?!
我如今被困在这京城,都是你的错!看我不打死你!”
苏烈满心不甘,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
西域王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他不待见这个私生子,如今又因为他行事不利坏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满腔怒火只能发泄在苏烈身上,他恨不得打死苏烈!
“给我往死里打!死就死了!”
啪啪啪的板子声落在身上,打出一身红血……
苏烈被打成了残废,西域王拿他当做礼物,告诉了帝后。
“老臣如今在京城里荣养天年,全都是陛下和娘娘的仁慈。
这子心术不正,在西域时候就撺掇着臣反叛,如今臣已经将他打成了残废,希望陛下和娘娘能看在老臣衷心的份上,不追究老臣的过错……”
江蓠摸了摸肚子,笑得仁慈,“这般沾有血光之事,还是离本宫越远越好,再有一个月,三个孩子就出生了……”
楚晏本来缓和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苏烈是不该轻易死了。阿蓠你觉得该如何罚?”
江蓠面色和缓,轻轻挑起眉头,她心中的恨意只会越来越浓,而不是在知道苏烈这副情形之后大发善心,饶他一命。
“丢出府外,让他沿街乞讨,能不能活,全靠他自己。”
楚晏只恨不得这个苏烈更惨,忙补了一道旨意,“来人,赐苏烈金碗一只!他只能用此乞讨!再派两个御林军看紧他,不许让他自杀了。
只要他不死,随便怎么折腾都可以。”
金碗,皇帝御赐,天家才能用的东西,谁敢给里面施舍金钱!
腰带就是苏烈半死不活,以及尊严被狠狠践踏。
若是一刀杀了他、囚禁他,这只是给他身体造成了伤害。
最狠的方法就是折磨他的心,让他的精神状态时刻紧绷着,让他失去他的尊严和骨头。
·
于是,苏烈就被丢出了府外。
他坏了两条腿,只能在地上蹒跚爬行,没出半日时间,他就蓬头垢面,衣服黑黢黢。
偏生,他只能把金碗捧在手里,他想摔,根本摔不坏!
他想死,侍卫拦住他!
咬舌自尽也不行,为了防止他藏毒,宫里的旨意下来,用钳子掰掉了他所有的牙齿。
血淋淋的样子,像是一条长舌鬼。
“阿娘,那是什么动物?”
有幼童惊吓着躲在母亲身后,不解地看着地上扭曲爬行,说话时候半点牙齿也没有,只剩舌头的人。
“宝宝乖,那是蚯蚓!咱们不理他,蚯蚓脏兮兮的,爬起来吓死你!”
苏烈痛苦地低吟,“我不是蚯蚓……”
但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除了那个孩子以外,所有好奇观望的人发出讥笑声。
那目光或是怜悯或是嘲笑,像是一把火烧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呦,这不是苏乞丐吗?”
“我、不、是、乞、丐……”
苏烈对自己说,却畏惧其他人的目光,将破布搭在自己头上,勉强遮住了脸。
灼热的太阳把地上烤得灼热,烫的他手掌上起泡。
却没有一个人敢给他施舍银钱。
“大爷,大爷,您可怜可怜我吧……”
“大爷我可怜你,那你能做什么呢?你是会唱小曲啊还是会跳舞啊?”
苏烈浑身都在颤抖,他什么都不会,他就是个废物,打仗打不好、耍心计耍不好、安插探子安插不好、博取信任也没一个女人陪在他身边……
“大爷我给你指条明路,把这碗当了,不就有钱么?”
苏烈结结巴巴,“可是两个侍卫都跟着我……”
侍卫皱眉:“陛下可没说不让你处置这碗,我们只负责你不死就行。”
苏烈愣了愣,他疯了一样朝着东街的当铺爬去。
只要当了金碗,他就有活路了!
不必挨饿受冻!不必跟狗争食!那些讥笑嘲讽他的人,不肯给他施舍的人,他会一个一个杀掉!
让他们也尝一尝,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