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愤怒,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到这些讨厌的意大利“苍蝇”,分明就是利用自身的模糊身份来寻衅滋事、或者说干脆就是要制造一点美、意冲突的口实,中将胸膛起伏的在原地发了几秒钟的呆,他忽然间转向不远处的乔纳森*李:
“一群蠢货,可不是吗?乔纳森,你的看法又如何?”
“……”
难堪的上校参谋,对将军的话报以一阵沉默;看见面前的乔纳森*李脸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说不出话来,约翰*福特挺疑惑的歪头看了看这位参谋官、然后才大梦方醒般的拍了拍手:
“哦——乔纳森少校,看来我在西贡被弹片打中的脑袋又犯病了,忘了你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哈哈!——不过那又怎么样,我的祖先里除了正统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外、也带着可恶的维京血统,此外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印第安味儿。说白了就是个杂*种,不是吗?”
“呃——将军阁下……”
被福特的一番话摧毁了思考的能力,李上校挺迟疑的想起来,似乎将军阁下今天并没有喝酒,也许这家伙喝上点杜松子酒还会更靠谱一点?
想到这位脾气古怪的将军,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磁铁放在脑袋上、用以证明自己脑袋里的确有一块越共炸进去的弹片,上校参谋的脸色就变得很困窘,他这时候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的那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毕竟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现在他并不关心北方的意大利到底会如何:
“将军阁下。时间已不早了。请移步前往指挥中心主持作战会议。”
“哦,——好的、好的!”
伸手把望远镜揣回到挎包里,拍打一下有些肥大而不合身的制服长裤,约翰*福特迈开大步走向陡峭的舰内舷梯;这时候不远处的甲板上又有一架战机弹射起飞,无意间歪头瞥见了这一幕,将军的情绪似乎又变的很激动,他一边高声哼着走了调的《起锚进行曲》,一边恶狠狠的大叫了几句:
“冲啊小伙子们!就像冲马桶一样。把可恶的面条党全都轰走!——呵呵,呃……乔纳森,你的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你并不会在乎,是吧?”
“呃……还好、还好吧……”
跟随斗志昂扬、却分明是脑子有点缺根弦的将军走下舷梯,上校参谋感觉自己的衬衫领子已经糊满了汗水,他一边“吭噔吭噔”的在走廊里追寻将军的脚步,一边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怀疑,那就是上面忽然间安排这样一位年事已高、脑袋又不正常的海军中将来指挥这个庞大的航母战斗群,这里面如果不是出了什么误会。那就一定是军方上层出现了可恶的叛国者、俄国间谍!
想一想舰队的航行目的地,还有遍布小亚细亚、黑海和高加索一线的遮天战火。乔纳森*李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无精打采的和迎面走过的军士们回敬军礼,心里却对他们这一次的行动感到悲观。
虽然说在一九九一年、也就是上一次参加战斗的时候,他们的确是在红海暴打了萨达姆*侯赛因,但是俄国可绝不是伊拉克:数月以来的作战行动已经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仅仅凭借空中压力无法击倒对手;即使强大到像合众**队这样的一支武装力量,也只能和来自北方的对手进行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对决。几天前“斯坦尼斯”号发来了情况报告,他从高级军官才能见到的一份材料里发现,返航的“斯坦尼斯”号航空母舰上竟然只剩下不到二十架作战飞机,如此可怕的战损比率,这战争真的还有打赢的希望吗——
“乔纳森,——乔纳森!”
“什、什么?”
走了神的低头前行、几乎要撞到将军身上,上校参谋踉踉跄跄的一抬头、却见到脸色严肃的福特中将正负手而立,暗灰色的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感觉将军分明是有些不快,乔纳森不自觉的感到一丝胆怯:
“将军阁下……”
“你在担心什么,乔纳森*李?不用顾左右而言他,我很清楚,在你们眼中我只不过是个赋闲在家的退伍军人,但是我的身体虽然老迈、战斗意志却从未磨灭。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艾森豪威尔’号还不够强大,搞不定那些可恶的俄国佬?但是用不用我来提醒你,第五舰队的航空母舰战斗群也已经进入红海,‘big-e’(enterprise,“企业”号航空母舰的呼号)和‘星座’号很快就将加入战局,为我们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哪怕现在情势艰险,难道意大利人的一点畏缩之举,就让我们丧失了战胜邪恶集权的信心、面对敌人而无所作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马克*米切尔又何必来力邀我出山、自由世界的旗帜又岂能继续在地中海上飘扬呢!
嘿,让意大利人都见鬼去吧!
有他们的协助,那也许还好;但即使没有这些骑墙的小丑,合众国的空中力量也足以击溃任何不自量力、想要挑战自由世界的邪恶存在,你明白吗!”
“我——完全明白,将军阁下!”
被年迈的将军一通训斥,乔纳森完全进入了状态、好像一名列兵那样“啪”的立正回应;这时候的他,已经把自己的意大利血统抛到了九霄云外,也分明没有注意到,已经被诊断为轻度精神分裂的海军中将马克*米切尔,又怎么会跑到老将军的府上去请他再度出山。
“很好!——明白了的话,就立刻通知军官集会,晚上我要亲自发布战前动员、让小伙子们全都行动起来。即将到来的大规模攻势,我们一定敢打硬仗,要让俄国佬尝一尝自由炸弹的厉害!”
说完这些,约翰*福特很轻松的甩了甩胳膊,把大檐帽扣在头上继续前行;不过走了没两步,他抬手挠了挠头,又转过头来神色疑惑的看了看身后的上校参谋,这眼神让后者又感到一阵心里发毛:
“呃——乔纳森,我记得你说过,你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
“……!”
……
巡曳在东地中海的“艾森豪威尔”号上,上校的郁闷还远没有结束。
而向西经过六个时区,距离战场万里之遥的华盛顿特区街头,上午的阳光洒落在夏末秋初的国会山,被草地树丛环绕的一栋白色巨大建筑,中央拱顶上的铜像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泽。
在北美大陆东岸、远离战火正旺的欧洲前线,国会山的空气依然是那么的清新,仿佛一点都没有受到世界大战的影响;但是和外表的宁静平和完全不同,偌大的国会山大厦内,金碧辉煌的大型会堂中正在进行的一场演讲加辩论,气氛可就不似外表看上去那样协调。
“……经历过数月的作战行动,我们的目标暂时未竟;在遥远的伊比利亚半岛上,我们的盟友希腊、土耳其,还在苏联铁流的挟裹之下痛苦挣扎。
但,就是今天,当我步入这座气势宏伟的大厦、行走在前往会堂的长廊之时,却还有人阻挡住了我的步伐,质问我‘为什么如此轻易的丢失了欧洲’;就在此时此刻,我完全可以猜想得到,不少在座者还在心中揣测,面对这场猝发的世界大战,合众国的领导者和代表又将如何行动?
不,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一种错觉!
你们可能以为,这是一场合众国总统需要面对的战争;但是我要说的却是,正如前任总统理查德*米尔豪斯*尼克松所言,我在这里也禁不住要说——the-question-at-issue-is-not-whether-johnson’s-war-bees-nixon’s-war。the-great-question-is:how-can-we-win-america’s-peace?(现在问题不在于“约翰逊的越战”会不会变成“尼克松的越战”,而在于我们如何赢取和平?)
先生们,在你们抱怨战争拖累了国内经济、冲垮了自由世界赖以协同的美欧大坝之前,是不是也可以考虑一下,所谓‘当初增加百分之三十的前沿兵力,就可以抵挡住华约的滚滚铁流’,这种想法除了抱怨外、又有什么可取之处?
我个人,直到今天也一直认为,在战争已经全面打响的时候,任何关于追查或推卸责任的论调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面对眼下的艰难局面,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倾其所有,去为合众国、为整个自由世界赢得这场战争。‘neither-peace,nor-war’,这些全都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唯一盼望的就是胜利,只有胜利才能让我们赢回所有的一切!”
演讲中的总统,因为激动而变得脸色潮红;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过后,在场的不少国会议员热烈的拍手鼓掌、甚或有些人起立向会场中央挥手致意;然而和这些人的行动完全不同,和周围依然沉默落座的很多人一样,参议院詹姆斯*哈维兰只是微微耸了耸肩,他小声向身旁的议员搭话:
“听总统阁下的意思,是不打算继续调查此事了,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