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反应过来时,沧澜手拿钳子突然夹住一颗最胖最矮的狗牙,挤眉弄眼一用力,狗牙嗖的飞离阵列。
嗤——
如世外仙人一般站在广场边缘、衣袂飘飘的黑脸修士突然腰间迸裂开了一个口子,鲜血飙出。
他大袖一抚,鲜血立刻止住,伤口飞快愈合,心中的惊恐却没有愈合,越加放大。
小小结丹修士,居然能夺了他的本命法器,而且是整套法器中的阵眼的那颗!
那颗牙齿又矮又胖,既不锋利、也不粗壮威武,对方却第一个选择拔出那颗牙?究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他真有过人的判断力?
不管什么原因,对方的实力都不容置疑。黑脸修士不再顾忌形象,龇目欲裂,狰狞地在半空中挥舞着的胳膊,摆出奇特的造型诀印,口中大叫:“死——你给我死!”
剩下的二十二颗狗牙变化队形,如同一张利爪,向着沧澜抓去。
沧澜手拿一把钳子,在空中划出流星一般的光华,正好撞上化作利爪尖的一颗狗牙,咔——那颗牙不偏不倚,正好撞进张开的拔牙钳里。
沧澜手握拔牙钳,身体如同千斤坠一般,自由落体地从半空中落下去。
叮——轰——
那颗狗牙随着沧澜落地,撞在地上,哄得炸裂开来,炸裂的巨大能量波动几乎可以将半个娄底城炸成废墟。
但是它没有这样的机会,灵珑图以磅礴贪婪的能量吸收速度,将它爆开的能量吸收走,毕竟灵珑图可是干的天劫都不敢劈的存在。
最终受到波及的就是玉家广场周围一带的房屋变成了一片瓦砾。
附近的修士遭了秧,被薛城刻意保护的玉家这一边的修士,虽然有受伤,但没有要命的。
毕竟薛城自己只是结丹修士,能在元婴修士的本命法器爆破中救人,靠的是灵珑图的强大,将接近自己的能量瞬间炼化吸收。
而黑脸修士一方的喽啰在这次爆炸中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一个筑基修士和几个高阶炼气修士。这还要感谢薛城的灵珑图炼化能量,要不然,在元婴修士本命法器的爆破中,他们早就化成了灰灰。
然后就是死了几个围观的吃瓜群众修士,周围的凡人居民得知修士要斗法,早就很有自觉性的撤离了。
逃至半空的黑脸修士再次飙血,他快速打出法诀,想要收回自己的本命法器,却发现自己发出的调动本命法器的联系都会变得很弱。本命法器与修士的联系已经不是光靠精神力,还有本源心念的联系,可是就连这种联系都变得稀薄。
沧澜手中的拔牙钳随着的他飘忽的身影飘动,咔——嗖——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剩下的二十一颗牙被沧澜娴熟拔牙技术一连串地拔出丢在地上。
每拔出一颗牙,身在半空的黑脸修士身上就飚出一个血洞,本命法器被彻底拔出,元婴大筛子也就只剩下了半条命。
可能沧澜深深知道,反派大多死于话多,为避免成为反派,他自己根本不说话,也不给黑脸修士喘息的机会,袍袖一挥,一条白练斩向还在飙血重伤的黑脸修士,直接将元婴修士强悍的肉身一分为二。
分离的瞬间,一只半尺高的婴儿状小黑脸修士从裂缝中飞出,嗖的飘飞逃窜而去。
薛城:“元婴唉,那是元婴!”对于一个地球人,第一次见到从人体里真的能蹦出一个这缩小版的本人,是非常惊奇的。
沧澜这边已经灵力耗尽,再多用一丝灵力,他就会化成原形——长着鳞片的魔。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脸修士的元婴逃遁,不能去追。
但也是黑脸修士点儿背,元婴逃窜出来,自然不敢往沧澜所在方向逃窜,向着背离沧澜的一方、正是薛城所在方向逃去,距离她越近,灵珑图的影响越大,黑脸元婴感觉自己的能量在被快速抽离。
而临战经验不足薛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抓捕元婴,直接打开乾坤篮世界将黑脸元婴给移了进去。
正在乾坤篮世界中快乐游弋修炼的美髯公,眼前呯的掉下一个婴儿,呆了一下,发现是一只美味大补的元婴时,在没有薛城的命令的情况下,阻挡不住本能的冲动,一把抓起元婴,塞进嘴巴里咀嚼两下,吃了。
元婴之所以被称为元婴,是因为初成,如果离开肉身,就像一个婴儿一般,还很弱小。所以就算只是结丹期的美髯公,很容易就将黑脸修士的元婴给吃了。
薛城反应过来,慌忙查看乾坤篮世界时,看到的就是正在咀嚼的美髯公,因为作为乾坤篮的契约主人,她也相当于这这方世界的主人,所以她看到的还有无数条因果链在美髯公咀嚼时崩断消失、或者转化颜色、或者诞生新的因果链。
这些因果链是黑脸修士一生所结的因果,崩断消失的大多是黑色因果链。薛城不知道黑色因果链代表什么,但从其上感觉的气息,并不是什么好的因果,应该是这家伙一生贪婪作恶,结下的恶因,受人诅咒或者惦记要寻仇的,他彻底身影俱灭了,这些要杀他的因果链自然就崩掉消失了。
而一些别的颜色的因果链,有的缓缓化作黑色,系在美髯公身上,有的也消失了,还有一些新的因果链出现。
再然后,薛城就看不到了,就算她是这方世界的主人,天道释放的权限也是有限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黑脸修士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因果链也是导致他毁灭的原因吧?
薛城想着,注意力从乾坤篮转移出来。
以玉家门口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城市,化作末日废墟,这主要是沧澜拔下来的第二个狗牙爆炸后所产生的池鱼之殃,第二颗是阵柱,一旦被抹去精神力烙印,就会爆炸,这是本命法器该有的气节。
沧澜正在收起他的拔牙钳,同时一脚踢开脚边的一颗巨大的狗牙。
薛城对于魔尊大人的法器深感无语:“尊上大人,您是怎么想起要打造一把这么另类的法器?”
沧澜拍拍他明光锃亮的拔牙钳道:“当年我还是个化神魔者的时候,有一只可恶的化神期老虎精,总是偷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弄到的好吃的。那次把我辛苦从混沌海偷来的珍稀海味吃掉后,我真生气了,就专门为它打造了这把拔牙钳,把它按在地上,将它的老虎牙都给拔了个精光。哈哈,连化神期老虎的牙齿都能更轻松拔除,别说一个弱鸡般的元婴修士的本命法器。”
薛城无语扯嘴角:“那只老虎精是一只母老虎吧?”
沧澜仔细想了想道:“没错,的确是一只母老虎。你怎么知道的?”
薛城脑海中缓缓勾勒出一个在不应该的时间和不应该的人身上发生的不应该的爱情故事。
薛城:“那只母老虎后来死了吧?”
沧澜道:“唔,当然,连牙齿都没有了,肯定是被饿死的,它死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毛色无光,啧啧,真可怜!”
要不是打不过,薛城都有打死沧澜的心了:“一只化神期的老虎精能被饿死?尊上大人,您的想象力真丰富!”
沧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几十万年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它当然不是饿死的,别说化神妖修,筑基期就可以辟谷了。那它是怎么死的?好像寿元也没到,难道是有人暗杀它?”他冥思苦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最终将死因归结为一个阴谋,被人暗算了。
薛城叹口气道:“没有人暗杀它,它是愁死的。”这么明显的问题,这只蠢魔想了几十万年都没想明白,不,他根本就没有用心在意地去想过。
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加迟钝的家伙,薛城为那只相思而死的老虎精悲哀,哀莫大于心死。
沧澜一愣,上下打量薛城:“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是当年的大能转世?保留了前世的记忆?”
薛城嗤之以鼻:“可怜的母老虎精,它并不是贪吃才偷吃了你的美食,它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
“呃……”沧澜不解,“让我注意它什么?一只老虎有什么好注意的?难道它的肉非常好吃?”他的样子似乎要后悔没有尝尝那化神期老虎的肉,“化神期的老虎也算初步有了法身,老虎肉可能还没有腐烂呢,我还记得把它埋在哪里……”
“打住!”薛城再也忍受不了了,“那只母老虎是对你这蠢魔动了凡心,你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你还要想去吃它的肉吗?”为了可怜的老虎死后几十万年的法身「僵尸肉」不被挖出来当食材,神经大条、情商极低的薛城第一次提醒别人注意爱情问题。
沧澜显然被薛城的一句话打蒙了,好一会儿才说:“不会吧,一只老虎爱上一只魔……不会的,母老虎应该喜欢公老虎的……再说我从来没有对它好过……”
“所以,现在后悔了、知道错了,想要挽回了,但是伊人已经不再,阴阳相隔,就人鬼情未了也只能了!”薛城有感情地朗诵道。
沧澜抹了一把脸道:“原来被人喜欢是这么一回事!嗯,我觉得还是吃美食的感觉比较美妙。现在,没人拦着了,咱们快回去救你徒弟,然后你欠我的五道菜……对了,还差一个中正之气,或许戴家的那帮小子找到了也难说。”
薛城除了替那位老虎姑娘悲哀,对这位万年的吃货实在没有一点办法。
远处玉家的修士见两位结丹前辈在说话,便不敢来打扰,正远远进行灾后搜救,寻找救治伤员、商量今天的事情如何善后。毕竟处于斗法中心的郁家,已经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了,一片地震灾后现场。
显然无论如何善后,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连个筑基修士都没有的小小玉家能够承担的。
一位元婴大修士在他们家门口被两位结丹修士当场击杀。别说小小娄底城,放在整个东华洲,都是足以引起轰动的大事件。
绿衣那里当然也早就关闭了直播,但修士网站却炸了。
直播视频被疯狂转载,一度被人质疑是某个电影公司制作的精彩大片。
修士甲:这特效真不是五毛钱特效!
修士乙:这是哪个电影公司要力捧那位白衣修士?似乎是个新人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人。龙套也想不起来见过。
……
薛城牵挂救徒弟,招呼红衣道:“你要不要留下在家族住一段时间?毕竟你家现在需要灾后重建。”
红衣点点头又摇摇头。
郁家族长头上裹着绷带上前拱手:“前辈,您们怕是暂时走不了。”
薛城道:“人是那个家伙杀的,留下他在这里等着警察,我先回去救人。”说完放出飞梭,一卷红衣,嗖的飞上天空,向着白水城方向疾驰而去。
至于娄底城的禁飞条例,城墙都碎了一大截了,还管什么禁飞啊。何况来的时候要找东西,不想节外生枝,现在两种药材均已到手,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遁走了。
望着薛城在天际远去的小黑点,沧澜一屁股坐在广场上,一边打坐恢复灵力,一边等着东华洲的警察来盘查。
玉家深处,一处房屋尽毁的小院中,一位老太太扶着椅子,颤巍巍地站起来道:“这是怎么啦?地震了吗?”
正在收拾瓦砾下的生活用品的红衣的爷爷转过身看到自己站起来,还恢复了智商的老伴儿,激动道:“老婆子,你……你好了?你的病好了!”
老太太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你又倾家荡产给我治病了?别在为我费事儿了,你一把老骨头了,挣点钱不容易……”老太太眼里蓄满相濡以沫的激动泪水。
老头摇摇头:“这次是红衣救了你。”
“红衣?你真老糊涂啊!”老太太气急道,“红衣在戴家为仆,辛苦赚点钱要换成资源用来修炼的,怎么能给我治病?反正我的病只会反复发作,治不好的!”
老头喃喃:“也许这次,是真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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