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军……休整了?”杨月溪窘了窘,因着他们淑妃娘娘睡过了头,所以被迫停军休整了?天哪,她无地自容了……
事已至此,她索性也不急了,悠悠地梳头上妆。
待她收拾整齐,李世民也进来了,“饿了么,先出来用膳。”
让他一说,她还真有些饿了。
踏出了门,她才发觉,这院子虽小,却是修缮得合理温馨。昨夜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她都未来得及细看,今日见了,倒叫她心头一暖。
院中一角种了些许叫不出名字的花,她俯身瞧了瞧,便觉身心舒畅。
“待你回去,椒兰殿的花也差不多都开了。”李世民站在她身后,轻轻扶住了那纤细的腰肢。
“皇上还记得椒兰殿的花么?”她仰头望他。
“怎么不记得,那一株株都是从之前的秦王府移栽过去的,而秦王府的花苗,无一株不是朕亲手种下的,当然记忆犹新。”李世民感叹道,想起当年种花时的情景,不禁垂眸一笑。
“哦?皇上什么时候种的,溪儿怎么不知道?”杨月溪有些诧异,为秦王府侧妃之时,他们几乎日日在一起,她明明没见过他种过花啊!不过秦王府的花倒是生得繁茂,年年春日繁花似锦。
“大约是,恪儿出生之时罢……”
她不禁心中一动,那时候……那时候他们相隔两地,本以为此生缘尽,再不会相见……
那时候,他心里也是念着她的啊……
“好了,吃饭。”李世民携着她来到庭院中的大枣树下。
石桌上摆的饭菜都是普通的农家菜,可是看起来却是那样可口。
许是饿了的缘故,这顿饭,杨月溪吃得甚是香甜。
“哒哒哒……”院外传来一阵木鱼声,“贫僧云游四海,路过此地,不知可否化缘?”
二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和尚站在院门口。
“大师请进。”杨月溪起身将那和尚引了进来。
幸好这午饭做的足够,杨月溪挑了几道素菜,又拿上几个馒头,递予那和尚,“大师请慢用。”
“多谢施主。”老和尚结过斋饭,不紧不慢地吃着。
片刻之后,老和尚道,“贫僧法号觉衍,多谢施主慷慨,贫僧无以为报,仅一根红线赠予施主,还望施主莫要嫌弃。”
他说着从那破烂的衣袖里摸出一个灰色的布袋,颤巍巍打开。
李世民接过来,仔细瞧了瞧,除了线很细之外,与其他普通的红线也并无两样。这老和尚的回礼,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老和尚似乎瞧出了李世民的不屑,遂解释道,“施主莫要小瞧了这红线,这可是条姻缘之线,有永结同心之意。”
“姻缘之线?”李世民与杨月溪异口同声道。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成亲这么多年了,这姻缘线是不是来得晚了些……
不过既是有永结同心之意,李世民还是小心地收了起来,“多谢大师。”
“贫僧还有一字相赠。”老和尚说着便用竹筷沾了水,在石桌上写下了一个“镌”字,“此字,就赠给施主的第三个儿子吧!”
李世民惊讶道,“大师如何知道我有多少儿女,又排行几何?”
老和尚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待施主他日得到另外一字,一切方可明了。”
“还有另外一字?”月溪也是吃惊不已,这老和尚说话,格外玄乎。
这一次,老和尚未再回答,自顾自地敲着木鱼,走出了院子,朗声念道,“物——归——原——主!”
李世民又将那红线拿出来瞧了瞧,竟又生出些许似曾相识之感,他从颈间摸出“永结”,轻轻将玉塞打开。
杨月溪看着他做这一切,心中更是不解,“这是做什么?”
“他既说是‘永结同心’,那便将它放于永结之中吧。”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他们成婚之日编织在一起的头发,将那根红线系在上面,再重新放入玉柱之中,盖上了玉塞。
奇怪的是,盖上之后,那玉塞似乎与玉柱融为了一体,再也打不开了。
“罢了,如此甚好。”李世民将永结重新戴在了胸前,往后也无须再打开了。
杨月溪见他仔细安置好这一切,禁不住有些眼热。
“为何结发要保管在你那里?”她不服气地小声抗议道。
李世民睨了她一眼,“你这般丢三落四,还是放在我这里比较稳妥。”
丢三……落四?她何时丢三落四了?这是在说她曾经丢过同心么?这个人怎么那么记仇啊……
“小气……”她小声埋怨了一句。
不料他倒是承认得理直气壮,“是又如何?”
“如此之后,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人。”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心间。
那永结,便在他们的手心处,随着他的心跳,成为永恒。
隔日天还未亮,大军便启程了。
李世民将杨月溪抱至马背上,低声耳语道,“等会子上了路,你便靠在我身上继续睡。”
杨月溪点了点头,过了会子便真的睡着了。
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长安了。
她依然在李世民的马背上,被他用披风裹得紧紧的护在怀里。嗅着他的气息,一路颠簸,她竟丝毫未觉。
他在身边,她便可以卸下所有防备,毫无顾忌,无比安心,才会如此迟钝罢……
她将披风拨开一道缝,原想看看走到何处了,不想却见前方赫然立着众多将士。再定睛一看,原是李靖正押送突厥战俘回朝,其中便有颉利可汗。
此刻,颉利正由几名士兵押着上前,而他身后紧跟着阿史那燕罗和阿莫扎等主将。
而他的可敦义成,早在颉利与唐军交战节节败退之时,便弃他而去逃往西突厥。
李世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曾背信弃义,三番两次侵他国土之人。
颉利见了李世民,面上顿现慌张之色,心下寻思着他该不会一冲动就将他斩了吧?
而此时的李世民愈是不说话,颉利的心里就愈发没底。
“皇帝陛下!”颉利高唤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