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察!”“胳察!”连响两声,两颗脑袋掉在地上,鲜血飞溅出去,喷洒出老远。可却几乎没有人看这个行刑场面,所有士兵都奋力与敌人搏杀,只有两个传令兵用长枪挑起人头,一边骑马在阵后奔驰,一边大声喊道:“阿扎木与伯哈义不听从哈伦将军的命令,竟然在战场上逃走,处死死刑!”
“将军,杀了他们两个,而且还是砍掉了他们的脑袋,是不是太过于严酷了?”与此同时,一名军官站在哈伦身旁,脸上显露出不忍之色,出言说道。
“不这样,怎么守住阵地!”哈伦瞟了一眼那两个人头,就转过头看向前方,脸色阴郁的说道:“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竟然连丢了两道防线,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可以坚守,若是这道防线再丢了,就彻底失守了,明军就能打进营地,此战也就战败了,而且是败在我身上!我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必须激励士兵们死战,挡住明军!杀了他们两个和其他敢于逃跑的士兵,让士兵们都知道不奋力作战即使逃出来也是死罪,他们就不敢不拼命了!”
劝说他的人顿时一阵沉默。他当然知道现在非常要紧。萨尔哈亲自带领的军队已经在朱楩之军的营寨上打出突破口,就要彻底攻破营寨,全歼朱楩之兵。这种情形下若是被当面的明军夺取防线打进自家营地,那可不仅仅是围歼朱楩之兵的计划失败,而是整支大军,十万多人,都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甚至可能全军覆没。所以哈伦必须挡住当面的明军。
“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军官们指挥不利,士兵们贪生怕死。这支明军的战斗力也太强了,进攻时不仅十分猛烈,而且战术把握的极好。头一次和这样的军队打仗,咱们的士兵完全不适应,几乎瞬间就被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有人为士兵们开脱道。
“我也这样觉得。这支明军战斗力很强,远在咱们的士兵之上。如果之前与这样强大的军队打过仗还能有准备,头一次打完全没有准备,打成这样也不能怪士兵们。”
“确实这样。真不是士兵们打仗不卖力气。这些士兵前天还和北面的明军打过,完全不落在下风,可今日就打成这样,实在是这支明军战斗力太强。当年帖木儿南征北战几乎没打过败仗,麾下也没有战斗力强到这个地步的军队吧。”
“想知道答案,就只能去问萨尔哈将军了,他当年在帖木儿麾下就指挥过最精锐的万人队。不过他可能不说实话,也得不到真正的结果。”
众人正议论纷纷,为士兵开脱,就听哈伦又大喊一声:“不要说了!就算当面的明军战斗力非常强,也不能这样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是,将军。”众人纷纷住口不言,转过头看正前方敌我两军的厮杀。
可哈伦虽然让别人不再说话了,但自己心里却忍不住回想起来。他当然没在帖木儿麾下当过将军,但他是德里人,十五年之前帖木儿攻打德里苏丹国的时候他曾经与帖木儿打过仗,见识过帖木儿麾下的精锐,与面前的明军相比,似乎也差了些。他忽然感觉有些惶恐,不由得在心中不断强化道:‘就算你们远比我麾下的士兵战斗力更强,但这只是偶然事件,伟大的天方教徒必定能够组建起比你们更加强大的军队,只是因为现在所有的天方教徒国家都太弱小,根本没有办法将数万士兵都训练成这样精锐的士兵。如果天方教徒的国家,哪怕是印度由天方教徒统治的国家能够统一起来,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必定也能在真主的保佑下建立起比明国上直卫更加强大的军队。’
他这样在心中默念了一会儿,似乎已经相信了心中所想,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前方,指挥见到撤退的人被处死后,与明国人拼命搏杀的士兵。
但即使士兵们都已经拼命搏杀,但仍然不是明军的对手,往往要十多个才能对付三五个明国人,防线上多次被明军打开缺口,靠着士兵们的命去填才将缺口夺回来,防线岌岌可危。
到了这个地步,哈伦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不断下令军官们一定要顶住,不得后退,同时不断派人向萨尔哈求救。这求救确实很丢人,但也比防线被敌人夺走要好。据他估算,虽然在全力围歼朱楩的人马,但萨尔哈手里肯定还有预备队没有投入战场。这支预备队不可能全部都派给他,但只要能派来几千人,就能填补住空缺,撑到将朱楩的人马围歼。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萨尔哈居然会给他传来这样一个命令。
“什么,萨尔哈不仅要挡住这支明军,还要发动反击?”看着传令兵的脸,哈伦难以置信的说道。
“是的,哈伦将军,萨尔哈将军要将巴塞尔将军统领的骑兵派到战场上,冲击明军后方,将他们击退,至少要拖住他们。”传令兵又说了一遍。
“萨尔哈将军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哈伦对传令兵又问道。
“本来接到哈伦将军您的求救后,萨尔哈将军打算派出阿西木将军带兵赶来救援,可巴塞尔将军却认为这正是反击的好机会。巴塞尔将军率领的全是骑兵,过去三天因为攻打北面明军的营寨骑兵用不上,一直没能打仗,但一直想要带兵打仗。他听说南面的明军没有营寨,据说又是精锐,就想击溃他们,立下战功。萨尔哈将军也就同意了。”传令兵回答。
“这,”哈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的直觉告诉他,巴塞尔率领的骑兵总人数只有六千多人,就算战斗力与明国精锐等同,也未必能够击溃两万多人的明军;何况战斗力还多半比不上明军,此次反击一定会失败。可他又怀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巴塞尔能够获胜。就在这种纠结中,他没有对传令兵说什么,默认了萨尔哈的安排。
“将军,巴塞尔将军未必一定会失败。明军正在猛攻我军,旁边忽然有一支骑兵冲出多半来不及防备,我军能够获得胜利。”他身旁一位幕僚看出了哈伦的心思,对他说道。
“但愿吧,但愿巴塞尔能够获得胜利。”哈伦说道。但心里又想着:‘万一巴塞尔战败了,该怎么办?’
……
……
“林参将果然有大将之才,指挥才见过几面的羽林左卫与金吾前卫如行云流水般,将印虏打的溃不成军,连夺他们两道防线,马上又要夺下第三道防线,不愧是蓝将军看中的人,将来必能成为大明首屈一指的大将。”昀芷丝毫不吝惜夸赞之语,笑着称赞起林育容来。
实在是他刚才表现的太好了。林育容只不过和羽林左卫与金吾前卫在一起待了三五日,之前并未见过这两个卫所打仗,只是听昀芷和两个指挥使说过,竟然做出如此精彩的指挥,将两个上直卫的战斗力完全发挥出来,完全当得起昀芷的称赞。
不过他本人仍然十分冷静的回答:“殿下谬赞了,下官在越藩为将之前,就在羽林左卫为兵,后来升为百户、千户,对上直卫十分熟悉,才能临阵指挥。”
“你自己也能看出来,如今上直卫打仗的法子可与你那时完全不同,可不是曾经在羽林左卫做过将领就能指挥的这样好的。”昀芷反驳道。
“如今上直卫打仗之法下官还在羽林左卫时虽然并未成形,但也已开始这样变化,下官还是能捕捉一二的。”林育容说道。他见昀芷又要说话,赶忙道:“而且殿下,还尚未夺取第三道防线,还不可轻忽大意,下官还要注意印虏的动静。”
“印虏马上就要丢了第三道防线,还能有什么作为?”羽林左卫指挥使郭兰说道。他不愿意称赞林育容,可林育容指挥的这样好他也没法说什么,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可此时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话中带刺说道。
“下官认为,印虏不会甘心丢掉防线,必定会有所动作。据下官猜测,大约有这三种可能。其一,派出人马赶来支援;其二,在后面再建立一道防线,待这道防线被夺后继续防守;其三,就是派出人马,尤其是骑兵进行反击。”
“笑话!印虏被打的节节败退,也亲眼见识到了我军战力如何,还岂反击?”郭兰马上说道。
“郭指挥使,见识到我军战力的只是面前这些印虏,印虏大将萨尔哈并未亲眼瞧见羽林左卫与金吾前卫战力如何。尤其传闻他曾是帖木儿麾下大将,对上直卫战力的印象还停在伊吾之战时,即使其他将领对他说上直卫战力更强了他也未必会信,依旧按照自己印象中的上直卫战力派兵遣将。所以在下认为,萨尔哈或许会派出骑兵反击。”林育容道。
郭兰当然不信,正要再说,忽然感觉脚下的大地又传来震动。此时在此地有超过四万匹马来回奔走,大地震动本是寻常之事;可这股震动极其整齐,这就不大正常了。他们正要四处查看,忽然一名侍卫跑进来,对昀芷躬身说道:“殿下,西面有印虏的骑兵正向我军攻来!至少有五千人马!”
“印虏竟然真的敢反击?”另一位指挥使惊呼道。
昀芷也想喊这话,但听到他的喊声后冷静下来,马上对林育容说道:“林参将,你适才预料到了这种情形,可有准备?”
“臣有所准备。”
“这就好!孤命你马上带兵击破这支印虏骑兵!”
“是,殿下。”林育容答应一声,整了整自己的铠甲领口处,又扶正头盔,对昀芷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你要亲自去带兵上阵杀敌?”昀芷忙叫住他,疑惑的问道。
“是,殿下。”
“这,你为何不留在此处指挥?”
“殿下,骑兵交战不似步军交战,交战极快,下官在此地指挥恐怕应变不及。何况当面的印虏已经快被我军打败,丢失防线,也不需下官继续指挥。”
“说的也是。可是,”昀芷又上下打量他几眼,虽然觉得他不像是关张赵这种能亲自统兵的大将,更像是周瑜诸葛亮这种坐镇后方的统帅,但他说的有理,也就答应道:“孤在此处,等候林参将的捷报。”
“是,殿下。”林育容又答应一声。但他同时在心中想着:’过一会儿,殿下您不要怨恨下官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