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之后站起来,问王喜:“现下朱芳远在侧殿做什么?”
“奴才刚才带朝王殿下过去时,朝王殿下见有一满柜的书,询问奴才是否可以看书。奴才告诉她可以,他对着主殿虚礼一番请打扫侧殿的小宦官拿了一本《国语》,坐到座位上看书。奴才再三请他坐在罗汉床上,他方才坐下。”王喜回答。
“《国语》?他看的那一篇?不会是勾践灭吴吧?”允熥意味不明的笑道。
“奴才瞧着,是楚语第十五蓝尹亹论吴将毙。”王喜有几个字不认识,但记住了是楚语第十五,从侧殿出来后特意询问了一番那几个字如何读。
“他这是在劝谏朕么?”允熥拿不定主意。楚语的这一段写的是楚国大臣子西与蓝尹亹谈论吴国,蓝尹亹说你不必担心吴国,在夫差的治理下吴国必亡。在一部分文臣的想法中,自己有夫差的做派;当然支持允熥的人说是阖闾的做派。
“可朱芳远又不是大明的臣子,要说他对大明多忠心也谈不上。”允熥无法断定朱芳远的意思,并且不管朱芳远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也无关紧要,就不想了,吩咐一个小宦官再去太医院。
不多时这小宦官回来说道:“陛下,张太医说还需一刻钟药才会煎好。”
允熥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走过来整了整衣服,起身前往朱芳远所在的侧殿。
朱芳远正坐在罗汉床上看书,忽然听到小宦官通传:“陛下驾到!”赶忙起身,对迎面走进来的允熥行礼。
允熥一把扶住他,笑道:“芳远兄不必多礼。此时朕并非是在朝贡时接见你,而是平日里相处,不必多礼。”
“臣不敢当殿下的称呼。”朱芳远又道。
“哎,平日里朕与宗亲王爷相处都是叫他们兄弟,依照礼制你是亲王,与朕的兄弟相仿,如何当不得这称呼?”
“臣乃是外番之君,如何能够与大明亲王并肩。”
“不论汉人还是朝鲜人,都是朕的子民,如何能够自称外番之君?在朕看来,你和宗亲一般。”
朱芳远仍旧推脱,允熥见他在这个问题上坚决不让步,也就不再提,对他说道:“朕刚才使人问了太医,为你煎的药还得一刻钟才能好。正好朕对于朝鲜的人物风情很好奇,咱们坐下说说话。”
朱芳远不敢不答应,坐下来说起朝鲜的人物风情。
朝鲜因为历史上与中原王朝关系密切,所以文化深受中原王朝影响,但又因为长期是一个独立国家,所以又有自己的特点。
不过独特之处并不多,主要说舞蹈和瓷器的发展略有独到之处。说到舞蹈,允熥想起什么,说道:“朕记得洪武二十九的时候,你来京城带来过一个班子,为朕表演了朝鲜的传统剧目。”
“当时为陛下表演的是《霜花店》,并非是十分古老的剧目,是高丽时编排出来的。那个戏曲是我朝鲜最好的戏曲,凡是去过朝鲜的大明使臣都十分喜欢。不过这二年又有人编写了一出新戏,在我国内十分受欢迎。”朱芳远略有遗憾的说:“陛下,可惜此次臣来大明十分匆忙,所以并未带着我朝鲜的舞者。不然就能让陛下见到这首戏曲。”
“戏曲看不看的也没什么。”允熥说。
朱芳远没有答话,又说起了朝鲜的其它人文特点和风景名胜。不过没有提到景福宫。一来他没有后辈人脸大,不好意思将一座小破宫殿吹得好像举世无双,二者他作为外番国君要是宫殿太华丽有逾制之嫌,万一吹的太过允熥下旨让他重建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允熥最后听他提到自己与李成桂父子在朝鲜半岛灭佛兴儒,赞许道:“你做的不错。佛道两家自然也有他们的用处,但像当时在朝鲜势力如此之大可就不是好事了。”
“先父也与陛下一般的意思,所以强令许多僧人还俗,没收寺庙田产分给无地的百姓。”朱芳远说道。
待他都说完,允熥说道:“芳远兄,朕听起来,朝鲜国的士绅百姓与大明一般无二,只是语言略有区别。至于风俗,大明各地的风俗也各有区别,广瓷与景瓷也毫不相同。朝鲜百姓与大明河北山东一带的百姓的区别还没有山东百姓与广东百姓的区别大。”
“何况如今朝鲜也行科举,更是与大明无二了。”
朝鲜号称小中华,若是国内的士大夫听到允熥如此说话肯定会非常高兴,不过朱芳远一直对大明心怀警惕,闻言只是轻声附和并不答应。
允熥也不在意,对他说道:“既然朝鲜也实行了科举,大明也实行科举,不如朝鲜与大明行一样的科举之制,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