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爹说从前曾经以皇太孙或皇上的身份接见过普通百姓,但普通百姓只是诚惶诚恐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所以要以普通官员的身份召见,也就不能带着儿子。”
“不过儿子后来从侍卫口中知道是爹爹问了问他们家里如何,这些工人都是家里欠了不少钱才不得已来做工的。”文垣道。
熙瑶没说什么,只是让文垣继续说着今日出宫的情形;待文垣说完后,她才说道:“国子监和讲武堂的事情若是你爹问起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即可,对工坊,垣儿你想了什么?”
“儿子没想什么。”文垣说道。
“没想什么?你……”熙瑶刚要说话,从外面传来通传声:“陛下驾到!”她赶忙站起来,拉着文垣去宫殿门口迎接。
“在做什么呢?敏儿她们呢?文圻呢?”允熥见到熙瑶拉着文垣过来迎接,笑着问道。
“夫君,敏儿与思齐、贤琴在自己的寝殿玩呢,文圻也在,文垠已经睡下了。夫君既然过来了,妾把敏儿她们都叫来一起用膳。”熙瑶笑道。
允熥点点头,抱起文垣问道:“可已经洗过澡了?”
“娘让下人服侍着洗过了。”文垣说道。
“这就好。今日出了城,又在梅山那个污染严重的地方待了很久,回来可得洗澡。”允熥笑道。
文垣不知道‘污染’是什么意思,只是在他怀里不说话。允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抱着他来到膳堂坐下。
他刚坐下,要和文垣说几句话,忽然听外面传来声音:“爹爹!”允熥回过头去,就见到一双小手推开半掩的门,跑进来抓住允熥的腿又道:“爹。”
允熥将敏儿抱起来,笑着和她说了几句话,又答了贤琴与思齐、文圻的问好让她们坐下。
又过了一会儿,御膳房的人将以最快速度做好的饭菜送来,侍女给他倒了碗汤,允熥接过来喝了一口,宣布开饭。
一边吃着,允熥对文垣道:“文垣,下午与父亲一起出门,先后去了景川侯府、国子监、讲武堂、城外的梅山钢铁厂与诸工坊,有什么想说的?”
文垣刚要回答,就听敏儿抢到:“下午爹爹又带二弟出门了?”随即大声说道:“爹,你又不带女儿出门!”
“敏儿,爹今天去的是各个衙门,没法带着你去。”允熥马上解释道。
敏儿将筷子放到一旁,正要说话,就听熙瑶呵斥道:“敏儿,正在用膳,怎能将筷子放到桌子上!”
“娘,女儿错了。”敏儿马上认错,将筷子拿起来要放到碗上;熙瑶又阻拦:“已经在桌子上撂过了,怎么能再放在碗上!”伸手将筷子从她手里拿过来,递给身后服侍的宫女。宫女又拿了一双新筷子放到敏儿碗旁边的架子上。
允熥见此时气氛有些沉闷,赶忙说笑几句,重新让气氛变得好了起来,只是敏儿却不敢再说话了。
允熥此时也顾不得她,继续问文垣道:“下午你跟着父亲一起出门,去了这么多地方,可有什么想说的?”
“爹,儿子去国子监,听到那郎朗的读书声,觉得这里的读书氛围很好,很想每天能够在这样的地方读书。看着国子监的教导他们的先生,觉得这个先生教书的水准也很好,虽说不应该议论先生,但比教导儿子的先生要好一些。”
“不过国子监太冷了,即使在管着国子监的祭酒的公房内儿子仍然觉得有些冷,更不必提学生们的宿舍与课室了,儿子总觉得应当让他们住的暖和一些。”文垣道。
“这个父亲已经下了旨意,让国子监尽快铺设地龙。”允熥道。
“去讲武堂,儿子觉得父亲让讲武堂的武将读书真的是好事。栾先生教书的时候说过:‘历代的武将之所以不如文官可靠,就是不读书所以忠义之心比不得文官,如今皇上让武将们读书,可让他们知晓忠义,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允熥皱了皱眉。文官之所以大多数时候比武将可靠,无非是因为他们手里没兵造不了反而已,与是否读书你说完全没有关系也不对,但基本没啥关系。
“之后父亲带着儿子去了梅山的工坊。父亲,儿子斗胆想询问父亲,为何对工匠这么重视?”
“父亲,虽然工匠们能够造出有用的武器,但将士们持有何种武器并非是战争胜负的关键,最重要的乃是修德政。大军征伐安南,安南的胡氏虽然用兵五六十万,还有山川之险,但其乃谋朝篡位得到的王位,所以大臣皆不忠于其,使得很快为大军所败,可见德政为先。没有必要如此重视工匠。”
“当然,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将士们也要能够吃饱穿暖才行。”文垣又补充说道。
允熥在他提到‘德政’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抬起头来看向他,待他说完了话,问道:“这可是你自己想的?”
“父亲,这是栾先生教导的,儿子觉得有道理,所以与父亲说。”文垣道。
‘回头一定要让栾伟回家自己吃自己的!’允熥心想:‘你一个给启蒙的先生,教导孩子这样的话做什么!’
心下将此事定下来,允熥对着文垣,想了想说道:“文垣,栾先生说的有些道理,但并不完全。若是修德政就能打胜仗,那为何宋会先被金国所败,后被蒙元所灭?他们难道对待中原的百姓比宋国还要更好不成?”有能够辩驳的道理,但什么道理都不如直接举出一个例子来。
“父亲,儿子还没有学到这里。栾先生只是在教导《三字经》与《百家姓》的时候略说了说。”文垣忽然皱着小脸说道。
“父亲忘了,听到你说了这许多话,还以为你现在的课程已经教到这里了。你明日拿朕的这些话问栾伟,问问他可有什么见解。”允熥道。
“是,父亲。”文垣恭敬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