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后。
吕布得了郭贡回书。
看完书信,吕布顿时撇了撇嘴,顾视麾下众将道。
“郭贡为人着实吝啬,不如稚叔(张杨)半分。”
“想布宽宏大度,不计较其前番无礼之举,仅仅是找他索要一些粮秣、钱财。”
“其人竟然还只愿给一半?另一半还需待布取下汝南方与?”
“以布的身份、勇武,竟然还比不上这点财物么?”
摇了摇头,吕布负手于背,仰天长叹一声,说道。
“抠抠搜搜,岂是大丈夫所为?”
“我料其人将来定难有所成就。”
如今天气寒冷,吕布麾下诸将大多不愿意待在城外营中,常居于城内。
唯张辽、高顺、郝萌几将还在城外军营,与麾下兵士共劳苦。
今日张辽恰好有事回城,此刻亦在堂中。
闻吕布之语,张辽犹豫片刻,开口道。
“君侯。”
“如今天气渐寒,我军若要发兵,当不可再拖延。”
“军中粮秣已够大军用度,又何必再找郭刺史索要?”
“如此行径,岂不是徒招郭刺史不满?”
吕布闻言,看了张辽一眼,语重心长道。
“文远啊,卿虽然有智,但却缺乏远见。”
“乱世之中,兵强者称雄。”
“我军眼下虽然仅仅只有万人,但等布拿下汝南,难道不会扩军么?”
“此时多收集些粮草,正是有备无患。”
“再者。”
“布受封温侯,仪同三司,未央宫中,尚可得天子赐座。”
“郭贡虽据梁国,但论尊论贵,皆不及布。”
“其人既要请布动兵,自当备足厚礼,好言相请,怎能呼来唤去,如同使唤奴仆一般呢?”
言至于此。
吕布又不免忆起诛杀董卓后在长安的风光日子。
天子也好,公卿也罢。
何人不对其称赞有加,夸其为汉室忠臣?
奈何此事只可成为追忆。
再三回想,也是惘然。
张辽神情微怔,其人倒也深知吕布为人,知晓吕布是当真如此以为的。
因而只能无奈拱手道。
“辽言语有失。”
“君侯勿怪。”
“这等小事,有何见怪的?”
吕布摇了摇头,满脸不以为意,感慨道。
“郭贡虽然吝啬,难成大器。”
“布却不能跟其一般见识。”
“来人!”
吕布转视堂下,言道。
“去将公台请来。”
“此次出兵,还得仰仗公台给布出些妙计才行。”
众人闻之,想起陈宫称病之事,顿时皆是面面相觑不止。
“怎么?”
吕布见无人应声,面有困惑。
张辽迟疑片刻,说道。
“君侯。”
“公台先生已经称病十余日了。”
吕布闻言,顿时大惊,慌忙问道。
“公台如何病了?”
“怎未有人报予布知晓?”
不等他人回答,吕布便一拍额头,言道。
“哎呀呀。”
“酒水当真误事!”
“布倒不知道公台竟然病了十余日。”
众将见吕布当真信了陈宫患病,彼此对视数眼后,神色尽是古怪无比。
吕布却未留意到这点,依旧是忧心忡忡,看向张辽道。
“文远啊。”
“卿不知道。”
“昔年在五原时,布还年少,有一伴当与布素来交好。”
“然而,一年冬天,其人患病在床,不过区区六七日,便夭折了。”
“布当时亲眼所见,为此心伤了好些时候。”
“如今公台竟病了十余日,这难道还能剩个活人么?”
薛兰终于忍耐不住,在旁言道。
“君侯!”
“依兰之见,公台先生乃是因为对君侯不满,这才故意托病不见。”
“并非是其人当真身患重病。”
吕布闻之,却是不信,摆了摆手,言道。
“布往日在长安时,亦曾见过有士人故意称病,由此不去见董贼。”
“可布待公台如此诚挚,赏赐不断,言听计从,公台为何要故意欺布呢?”
“薛君此言却是大为不妥。”
“君侯当真实诚之人。”
薛兰长声一叹,想了想,便道。
“既如此。”
“君侯何不亲自赶去探视一番?”
“另外,城中亦有名医,君侯不妨多带些医师前去。”
“公台先生若当真患病,有医师在,想来也能及时诊治。”
张辽一愣,不由顾视薛兰,面有不满。
薛兰满脸冷笑。
其余诸将见状亦是纷纷开口道。
“君侯。”
“末将亦愿随君侯前去探望公台先生!”
“君侯,末将恰好亦识得几名明医。”
吕布抬起脸来,顾视诸将一眼,笑道。
“汝等往日虽然常与公台相争,未想如今竟也念及同僚之谊,如此担忧公台安危。”
“既如此,且随布同去探望。”
顿了顿,转视薛兰道。
“薛君乃文士,体弱易病,不似我等武夫。”
“若是让薛君染上风寒,布如何能安心呢?”
“薛君就不必随布同去了。”
薛兰闻言,大为感动,俯身一拜道。
“君侯厚恩。”
“兰当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吕布见薛兰神色极为激动,心中又是大为不解。
其人满心困惑的将薛兰扶起,劝慰几句后,便带上张辽及数名亲信将领赶去陈宫府上。
途中,张辽主动请缨去寻医师。
吕布亦是允之。
……
与此同时。
陈宫府中。
陈宫正在室内自酌自饮,消遣心中郁意。
其人当年弃曹操而走,转投张邈,而后又随吕布,三次择主,心中之抱负,自不必多说。
奈何吕布虽然尊他敬他,却不能尽信于他。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
偏偏吕布又不止信他一人之言,但凡他人说的有三分道理,吕布便会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就如他几次劝谏吕布要禁止军士劫掠梁国,吕布倒也听了这番谏言,却只肯信一半。
兵士劫掠陈留,吕布拍手叫好,兵士劫掠陈国,吕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之下,军纪如何能明?
果不其然,不过数日,就有部将私下劫掠梁国,引得郭贡大为不满。
“先生。”
“吕将军携诸将前来探视先生。”
仆隶入内禀报。
陈宫闻之,一时狐疑,饮下一樽酒,奇怪道。
“君侯携诸将来寻宫作甚?”
仆隶答道。
“吕将军及诸将闻先生重病十余日,皆极为担忧。”
“遂是寻来城中数名医师,来给先生治病。”
“咳咳咳——”
陈宫闻之,顿时一阵剧烈咳嗽,面色呛的通红。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望着仆隶,更是满脸匪夷所思,心疑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