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阴城东。
吕布军不分昼夜,不断驱使民夫负土填河。
数日之后。
颖阴城东面护城河以及另外几处沟堑(qian),俱被吕布军彻底填平。
与此同时,吕布营中的攻城战具,业已打造的初具规模。
吕布军遂开始动用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强攻颍阴城。
声势看似浩大,实则攻城者或为新投之贼匪,或为老弱之卒,始终未曾动用其本部之精锐。
一连数日。
吕布军攻势虽大,可连攻上城头的次数却都是屈指可数。
同时,郭穆军于城南的进展亦是微乎其微,豫州兵马难进史涣营地半步。
曹仁麾下不少将校,本慑于吕布之名望,以及吕布在冀州对阵张燕时的表现,对其麾下兵马极为忌惮。
然而。
数日交战之后,其等却是大生不屑之心,皆以为吕布军不过如此。
颍阴城南。
史涣营地。
史涣为人任侠,有雄气,忠笃而勇武,乃曹操门客出身,备受曹操信重。
这日午时。
郭穆军攻史涣营依旧不克,豫州兵士伤亡甚大。
史涣念及豫州军马几日间的战况,欲图出营相击,便使人在营中挥旗。
城头兵士见后,匆忙奔至城东,报予正在此地督战的曹仁,言道。
“将军。”
“史将军请命,欲引兵马出营攻敌。”
曹仁闻后,一时沉吟,不发一言。
其人身侧一文士见状,遂是笑道。
“曹将军。”
“豫州兵与吕布兵,皆只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史将军既欲出营攻敌,想必是胸有成竹。”
“将军何不许之?”
曹仁微微摇头,看向文士,肃然道。
“足下长于内政,短于军略。”
“两军交战,事关数万人之生死。”
“岂容足下随意置喙(hui)?”
文士笑意一僵,拱了拱手,不再多言。
曹仁顾视身侧军吏,下令道。
“回复史将军。”
“令其谨守营寨。”
“无我之令,不得出营浪战!”
“诺!”
城头令旗挥动。
史涣见后,虽然不满,也只能从令。
又过一日。
曹仁正好于城南巡视战事。
此时的豫州兵马,比起之前,更是不济。
攻营之时甚至有兵士南逃。
史涣见状,实不忍见如此良机白白错过,遂立下军令状,并遣一亲兵入城,向曹仁请命。
亲兵跪地禀道。
“曹将军。”
“我家将军请命出营攻敌。”
“我家将军言,此时出击,必可大破豫州兵。”
“军令状在此,曹将军请看。”
曹仁接过军令状,阅览之后,依旧不发一言。
左右亲信此时亦是认为可以出营击敌,遂皆是进言道。
“将军。”
“几日大战,我军皆知豫州兵战力不足一提。”
“今日甚至有豫州兵士暗中逃窜,足可见彼军士气已泄。”
“吕布军亦在与我军交战,难以插手城南战事。”
“此时若是令史将军出击,以史将军之能,我军必可获全胜。”
曹仁闻言,双目微眯,不断扫视城外野地。
豫州军营尚在数里之外,且周围多是野地,难以藏兵。
此时若是遣史涣出击,或可有所斩获。
然而,倘若有失,又会如何?
思量片刻,念及自身职责,曹仁沉声言道。
“回复史涣。”
“谨守营寨,不得外出。”
“若违我令,纵然得胜,吾亦必当严惩!”
史涣亲兵闻言满脸无奈,却也只能领命而走。
左右对视一眼,皆是面面相觑,终究忍不住问道。
“将军何故不肯令史将军出战?”
曹仁扫视其等,沉声说道。
“兵法有云:‘欲思其利,必虑其害’。”
“欲思其成,必虑其败。”
“史涣为出战不惜下军令状,足可见其战意之坚。”
“我若许之,只恐其人出营之后,必当一心追敌。”
“届时,若敌军在外设伏,其人必难得胜!”
众人望向城外,迟疑片刻,不解道。
“将军。”
“平原野地,光天化日。”
“我等居高而望,敌军如何能设伏?”
曹仁冷哼道。
“你我皆智谋寻常之辈。”
“高明之士若是设谋,你我自然难以看出。”
“吕布军、豫州军,合兵近两万,谁又能知晓,其中有无高谋之士?”
“我久从于郭军师,常见以郭军师之智谋,临战之时,也是最厌敌军据守坚城而不出。”
言及于此,曹仁语带感慨道。
“高明之士所见往往相同,郭军师尚且如此,想必其余人,亦是如此。”
“以仁之见,若当真有高明之士藏身于吕布、豫州军中,其人必会百般设计,诱我出城。”
“换而言之,只肖我一意守城不出,其人便无可奈何。”
“待明公攻克陈留,吕布也好,豫州兵马也罢,便皆只能不战而退。”
“又何必为了眼前区区小利,去冒败军之风险?”
左右闻言,俱是心悦诚服,齐齐拜道。
“将军之见,甚是高明。”
“我等之言,俱不可取。”
于是。
陈宫几番诱敌,曹仁始终都不为所动,一意守城不出。
吕布忍着蚊虫叮咬,在堤坝之后等了数夜,始终未见一兵一马离营而出。
其人终于忍耐不住,骂道。
“曹仁匹夫。”
“竟然如此胆怯!”
又看向陈宫,问道。
“公台。”
“你这一策。”
“似乎也并无大用啊?”
数日空忙,白白折损许多兵马,郭穆脸色也是极不好看。
“诱敌之策,如今看来,已是不成。”
“却不知公台先生可还另有妙计?”
陈宫亦是大皱眉头。
按其原先所想,曹仁年轻而气盛,诱敌之策,应有大半可能成功。
未料曹仁竟始终都不中计。
陈宫思量片刻,开口道。
“诱敌之策虽然不成,但我军近日却也已将颖阴城东护城河尽数填平。”
“既如此,不妨暗凿地道,行地突之法!”
郭穆略有迟疑道。
“地突之法,恐易被敌军察觉。”
陈宫面色肃然道。
“自明日始,郭将军与君侯可尽发精兵攻之。”
“夜以继日,使城内守兵无暇他顾。”
“再令人趁夜于暗中挖掘地道。”
“如此一来,或有几分可能瞒过曹仁。”
吕布、郭穆对视一眼,齐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