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
王必静立于徐州州府正堂外。
自从其出使长安,功成归来。
曹军每有极为重要的出使之任时,必会由其担此职责。
而其往往也都能不辱使命。
其人未等多久,便有徐州小吏出堂相请,口中称道。
“尊使请入堂。”
王必遂是从容步入堂内。
其人目光在堂中诸人面上一扫,见得不少徐州大吏此时皆在堂中,眉头微微蹙起。
王必到徐之前,打听而来的结果,是州府大吏对刘备不满,多有称病不出者。
未想短短十余日之后,便已有不少徐州大吏愿意为刘备出力了。
刘玄德得人心竟至于此乎?
王必心中腹诽不已,面上不露分毫,从容施礼道。
“在下王必。”
“奉我主曹兖州之命,特来拜见刘使君。”
刘备温声笑道。
“王君之名,备早有耳闻。”
“昔年长安之行,王君面对李傕、郭汜之逼迫,奋不顾身,使得二贼胆怯。”
“后袁术犯兖,王君又冒生死之危,孤身南下,说动刘荆州出兵,断去袁术粮道。”
“王君之胆略,属实让备钦佩,堪称兖内奇士也。”
王必闻言,心中微喜。
此二事,正是其生平得意之举。
刘备以一州刺史之身份,当着徐州诸多大吏面前,重提此事。
如此夸耀,当真搔到其人痒处。
“刘使君过誉了。”
王必心中自得,面做谦虚道。
“奇士之名,在下愧不敢当。”
“王君为人属实谦虚。”
刘备轻笑数声。
未在此事上继续纠结,其人温声问道。
“不知曹兖州遣王君见备,所为何事?”
王必侃侃而谈道。
“陶徐州与我家将军,本皆是国家重臣,有安定社稷、驱贼保民之功,为天子守牧一方。”
“我家将军素来忠勤王室,屡屡与我等言,徐兖相邻,应当风雨同舟,齐心协力,以求能迎驾东归,兴复汉室。”
言及于此,王必忽然话锋一转,满面唏嘘。
“奈何陶徐州却错信袁公路挑唆,自恃州富力雄,以至陡然领兵北上,侵入我兖,做下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两州志士,莫不痛惜于此,我州百姓,亦是平白遭难。”
“如此举动,上天岂会庇佑?故陶徐州虽然兵多将广,其人亦败兵于发干,以方伯之身,落入我兖一无名小卒之手。”
“但我家将军为人仁善,念及同殿为臣之情,虽俘获陶徐州,却一直厚待有加,未有半分折辱之举。”
“今陶徐州心念徐州风物,因而茶饭不思,我家将军得知后,极为不忍,便欲成全陶徐州之心,将其送归徐州。”
“陶徐州因此深深感念我家将军之恩德,故使必来徐,取粮秣、财物、矿产若干,用以补偿我州百姓。”
此话一落,州府正堂便是一静。
王必的说辞虽然冠冕堂皇,但诸吏都能听懂其话中之意。
无非是用放陶谦回州来换取徐州物资罢了。
念及于此,诸多州中大吏面上都不由现出惊喜之色。
片刻之后,却又都忧心不已的望向刘备。
若陶谦真的回徐。
届时州内一州牧、一刺史。
其等州吏究竟该从何人之意?
张飞此时亦在堂中,其人亦想到了这一点,愤怒之下,当即忍不住高喝道。
“曹孟德这厮端的没安好心。”
“我家兄长未入徐州时,其人怎么不说将陶恭祖放归?”
“今我等奋死拼杀,好不容易才将阙宣赶出东海,曹孟德这厮又来惺惺作态,说什么心生不忍,这才将陶恭祖放回。”
“哼,其人明明是欲让陶恭祖争我兄长之权,偏偏还满口仁义,还想我徐州出粮出矿,当真无耻至极!”
徐州诸吏闻张飞如此直白之语。
相互顾视之下,皆是面面相觑不止。
王必对此也着实未有预料。
但闻张飞当其面直呼曹操之字,面色顿时大变,怒而喝道。
“足下官居何职?竟敢当吾之面,直呼我主名讳?”
张飞气哼哼道。
“称便称了,又待怎样?”
“曹孟德使如此阴招,我家兄长尚未发怒。”
“我仅仅是称曹孟德之字,汝便忍受不了了?”
“哼!”
王必冷声道。
“我听闻刘使君帐下有两人,与刘使君结为生死弟兄,情同手足。”
“足下既称刘使君为兄,莫非便是其人之一?”
堂上刘备这时终于开口,主动介绍道。
“此吾弟翼德。”
“其人性格虽直,却无恶意。”
“倘有失礼之处,王君勿怪。”
王必勉强压下心中怒意,朝刘备一拱手道。
“我家将军确实出自诚心。”
“以粮秣矿产补偿我州百姓,亦是陶徐州一力主张。”
“刘使君若是不念陶徐州思徐之情,直说便是。”
“在下这便回禀我主,言徐州不容旧主,力劝我主领兵护送陶公归徐。”
此话之中隐隐有威胁之意。
徐州府吏闻之,皆是面有忧色。
如今阙宣之乱尚未平定,倘若兖州兵马再以此为借口入徐,届时徐州恐难保全。
关羽抚须不止,双目微眯,望向王必的神色愈发冷淡。
张飞火气更盛,怒瞪王必。
刘备思索片刻,一时难决。
其人看着堂下诸多州吏,不经意间与陈登目光一触。
陈登微微颔首。
刘备遂是说道。
“陶公昔年为徐州驱逐黄巾,保存州内百万生民,实有大功于徐。”
“今陶公既想回徐,备又如何会拒绝?”
“王君来意,备已知晓。”
“君可回禀曹兖州,备会力所能及,凑齐粮秣、矿产等物。”
“唯独徐州正经战乱,州中缺粮,若有不足,还请曹兖州勿怪。”
刘备一口应下此事。
不光徐州州吏面有诧异,王必亦是极为惊讶。
不过。
此事本就是兖州所乐见其成的,如今既然达成,王必也无意再生波折。
王必遂是言道。
“刘使君果然仁厚长者,德行之厚,令必深深敬佩。”
“至于粮秣之事,刘使君无需担心。”
“我兖州本无意纳粮,只是陶徐州盛意难却。”
“想来只肖数目合适,不至于丢了陶徐州的颜面,陶徐州便不会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