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扫视众人,沉声开口道。
“邺城陷落一事,诸君不可乱言。”
“但敢违令者,定斩不赦,并夷灭三族。”
众人闻之,面色顿时凛然。
袁绍又望向颜良,说道。
“文恒。”
“汝领我军骑卒先行。”
“不必吝惜马力,全速追赶于毒。”
“若见我军将士家眷,务必确保其等安危,不得有误。”
“诺!”
颜良当即俯身,领命而去。
“其余诸将。”
袁绍声音一冷道。
“收拾兵马,尽弃辎重,全军轻装疾行。”
“诺!”
众人轰然而应。
于是。
颜良领本部骑卒,先行奔往邺城。
袁绍亦是不做休息,几乎是以亡命的姿态回赶。
途中,袁绍也总算醒悟了太仆赵岐为何不顾他的劝告,一意要返回关中。
顿时气的咬牙切齿。
袁绍大军一路狂奔,昼夜兼程,沿途不断有人掉队,袁绍却是置之不理,不做停留。
两日后,终于赶到斥丘县县界。
此地距离邺城仅有八十余里。
却在这时,忽然有快马自南方而来,带来了一则令诸人都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明公,邺城已为我军收复。”
哨骑气喘吁吁道。
“诸位将军、诸位先生之家眷,一人未伤,皆是无碍。”
“我军家眷,如今皆在斥丘城中。”
闻听此讯。
袁绍及其麾下诸将顿时面面相觑不止。
毕竟,其等虽然此前都未曾明言,但心里都极为清楚。
纵然其等已经在全速回赶,十有八九还是追不上于毒。
邺城被破,家眷若是未死的话,定会被于毒掳上太行山,充作人质。
其中若是有些姿色的,免不了还得给于毒或者某个黑山军小头目当个压寨夫人。
此事袁绍尤其担心。
想其妻亦在城中,于毒这种人又没什么节操可言。
若是其妻当真成了于毒的压寨夫人。
那他四世三公的颜面,可以说是在他手中丢了个一干二净。
“此事经过,究竟如何?”袁绍沉声问道。
“回禀将军。”
哨骑答道。
“于毒率十余部太行贼寇趁夜攻入邺城后,即在城中大肆劫掠,谋取财物。”
“众贼之中,有一人名唤陶升,最先入城。”
“其人素来仰慕将军之威名,有意相投。”
“故其人入城后,先寻到将军家眷,而后又不辞辛苦,将诸位先生、诸位将军之家眷,一一护送出城,逃往斥丘县。”
“后其与颜良将军相遇,颜良将军一面分出两千兵马,护送我军家眷,一面卷甲而趋,直取邺城。”
“贼众未有防备,被颜良将军杀败,目下颜良将军仍在追击。”
虽然在众人听来,此事经过属实太过匪夷所思了些,但也好歹说的通。
一时之间,袁绍及帐下诸文武皆是大松一口气,忧虑尽去,面有喜色。
郭图急忙拍马奉迎道。
“明公名望昭着于世,纵然是山中之贼,亦望风慕德,愿为明公效力。”
“此事诚然是千古未闻之奇事,虽古之圣人,亦难相比。”
“我等家眷能得以保全,也全赖明公之威灵庇护。”
众文武闻言,俱皆颔首,没有半分异议。
以先前袁绍之表现,的确可称英明。
当下也是纷纷说道。
“此事确实千古未闻。”
“幸好明公乾坤独断,让颜良率骑先行,否则我等何以轻易夺回邺城?驱逐贼寇?”
袁绍闻之,心有自得,面上却作谦虚状,挥了挥手,说道。
“此次终究太过行险。”
“是绍用人不当,这才给于毒那厮有机可乘。”
“诸君受惊了。”
众人闻之,连道不敢。
既知家眷老小正在斥丘,一行人自然是加速而行。
入城之后。
袁绍极为体谅众人心思,令众人先去看望家小,而后再来议事。
众人更是大喜,欣然而从。
待亲眼见到自身家小安然无事后,再无半分忧虑。
军心遂就此安定。
另一边,袁绍也已寻到自己妻子。
其人见幼子脸色苍白,急忙将幼子抱在怀中。
手贴在幼子额头上,只觉极为烫人。
之前闻邺城陷落尚且面不改色的袁绍,此刻却是大惊失色,慌忙问其妻道。
“夫人,尚儿怎会突然染病?”
“夫人可寻医师了?”
其妻泣道。
“将军,尚儿年岁太小,加之连日奔波,遂是沾染了风寒。”
“这两日,尚儿都未怎么睁眼,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先前已有医师煎了几副汤药给尚儿灌下,却始终未见好转。”
袁绍闻言,心中一慌,连忙吩咐左右道。
“快!”
“汝等速去将城中医师都给我寻来。”
“若有能治好我子的,绍必不惜赏赐。”
亲信见袁绍面色慌张,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应声,去城中搜寻医师。
看着幼儿发白的面色,袁绍更是深恨于毒。
不多时后。
众人将家小安顿完毕,便陆续来到袁绍所在之地。
其等聚集于堂,意欲商议报仇之事。
却是众人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袁绍出现。
沮授无奈,只好去寻袁绍。
问了数人之后,总算有人将其引至袁绍身前。
此时的袁绍正满脸心焦,抱着幼子来回踱步。
沮授犹豫片刻,主动开口道。
“明公,众文武皆言,黑山军实乃我冀之心腹大患。”
“为免日后其等再在后方作祟,我等宜早调大军,趁与公孙瓒罢兵的时机,先行清扫太行。”
“未知明公意下如何?”
袁绍随口答道。
“幼子患病,绍心已乱。”
“公与,此事卿等自决便可。”
“唯独不可放过于毒,我势要将此人诛杀。”
沮授微微一怔,说道。
“将军,我等身为臣下,岂能擅作决断?”
看着被袁绍牢牢抱在怀中的幼子,沮授一时眉头大蹙,忍不住又道。
“区区一幼子,如何能与将军之大业相提并论?”
“将军切不可因小而失大啊。”
袁绍面有忧愁,全然听不进去沮授之言,叹气道。
“公与,卿也早为人父,应当知晓人父之难。”
“诸子之中,我最爱尚儿。”
“今尚儿性命垂危,绍亦肝肠寸断,恨不得能以身相替,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想什么大业呢?”
“况且,邺城已复,于毒已逃,我麾下又尽是忠心之臣,何须绍再另外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