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公元191年。
董卓闻袁绍自领冀州牧,为阻袁绍起势,一面命壶寿为冀州牧,进取魏郡,一面命李傕、郭汜劫掠颍川、陈留二郡。
同时,依贾诩之策,密遣人联络张扬、于夫罗及太行黑山军,许以利益。
于夫罗为董卓说动,劫持张扬,反叛袁绍,屯驻于黎阳,伺机袭扰袁绍后方。
朱儁亦为李傕、郭汜所败,陈留、颍川至此化为焦土,士民死伤无数。
黑山军将领白饶引军攻略东郡,东郡太守王肱不能阻,屡屡为白饶所败,郡兵死伤大半,只能守城自保,东郡局势就此糜烂。
消息传至邺城,袁绍大惊。
“东郡,实魏郡之门户耳。”
沮授,广平人士,原在韩馥帐下任别驾一职,董卓乱时,数出良策,韩馥皆不采纳。
袁绍取冀后,对其甚是重用,任为监军一职,监统内外,沮授自此归心。
其人言道:“若此地为贼人所据,贼人倚大河为险,西联于夫罗,进则侵我腹心,退亦可自保,后患无穷。”
“明公当速发兵救之!决不能使东郡为贼人占据。”
袁绍思量片刻,认同的点了点头。
“公与所言甚是。”
郭图素来不满沮授一介降人却位居其上,见状出言驳斥道。
“监军所言大谬!”
袁绍望向郭图,面露好奇。
“公则有何高见?”
郭图拱手道:“明公,壶寿并黑山贼来势汹汹,不可不防。”
“明公初掌州权,尚无威德于冀,此战正是立威之时。”
“若因东郡之事而坏冀州大局,是所谓因小失大也!”
“这——”
袁绍一怔,再一思量,只觉郭图所言也大有道理,便颔首道。
“公则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
随后,审配、田丰、许攸、逢纪、荀谌、辛评等袁绍帐下谋臣亦是纷纷谏言。
或是支持沮授,需立即出兵救援东郡,或是支持郭图,当先击败壶寿,再做别图。
袁绍不时点头,对于谋臣的发言,屡屡表示赞同,夸赞一句言之有理。
但其神色颇为犹豫,良久不能做出决断。
大堂之下,荀彧见此,暗自叹了一口气。
“如袁冀州者,可谓好谋而无断矣。”
“且观其往日之行,其人乃代汉而非扶汉之人。”
“吾当另择明主而辅之。”
这时,逢纪出言道。
“明公,诚如监军所言,东郡不可不救。”
“但黑山军号称十万,又与壶寿合流,不可不防。”
“依纪之见,主公不如遣一勇将,只携数千兵马,渡河往援。”
“哦?只数千兵马就足够了?”
袁绍面露怀疑。
“黑山军有十万之众,犯东郡者虽仅白饶一部,但据斥候所言,亦有三万之数。”
“数千兵马,恐不足用。”
逢纪轻笑道。
“诚如明公之言,数千兵马,确难克敌,但若是运用得当,守境不失却不难做到。”
“只肖其能守住东郡不为贼人所据,待明公击破来犯之敌,麾得胜之师南下,灭白饶只在反手之间。”
袁绍想了想,大喜。
“元图真大才也!”
“既如此——”
袁绍的目光扫过堂下一众武将,心中思索起究竟该遣何人援东郡。
颜良、文丑?
不可,二人皆万人敌,此战正要依仗二人勇武。
淳于琼?
此人虽不以武略闻名,但资历足够,为人忠诚,正可大用。
袁绍最后看向鞠义、张合。
二将见状,桀骜不驯者如鞠义,心中大为不快,不满之意几乎露于表面。
而张合亦不情愿。
他二人根基皆在冀州,值此大战将起之际,正欲凭一身勇武来取功名,又怎会甘心被派到东郡,充当看客?
“哼!”
鞠义冷哼一声。
袁绍眉头一皱,暗道此人桀骜。
眼见张合就要被派往东郡,田丰、审配、沮授等人心中一时心焦。
当世之人,皆以郡为国,地域之别甚众,若出仕于主君帐下,往往抱团取暖,互相援护,以求从主君处谋得更多权柄。
此乃当世之常情,非因一人之性情就能改变的了。
张合乃河北良将,此战必当建功,届时,其等河北人士,必定能在袁绍麾下获得更多权柄,当此之时,岂能眼见张合被打发去东郡?
只是逢纪之言,堂堂正正,实乃阳谋,他们便是想出言反对,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明公,我保举一人,定可解明公之忧。”许攸忽然开口。
“何人?”袁绍望向许攸。
“曹操,曹孟德。”
许攸一挥衣袖,侃侃而谈。
“阿瞒与明公自幼相识,有总角之好,情谊非同寻常。”
“且阿瞒久经战阵,击董卓或有不足,但对付区区黑山军,正好得用。”
“阿瞒本部有三千兵马,若遣其出征,明公只需再与其五千新卒,配合东郡郡兵,足可保东郡不失。”
“孟德?”
袁绍以手抚须,作深思状。
田丰、沮授等对视一眼,立即出言道。
“明公,子远所言大善,若从其言,东郡无忧矣!”
郭图、逢纪面有不满,强忍着没有开口。
“既如此,就依子远所言!”
袁绍做出决定,道。
“与孟德五千新卒,令其速往东郡平乱!”
“明公英明!”
……
军议结束,诸人陆续散去。
郭图一脸不满的走至许攸身侧,气愤道。
“冀州士人素来排外,若让田丰、沮授等辈立下战功,主公帐下,可有你我元从立足之地?”
“若依元图良策,可将张合撵去东郡,正好断其等一臂。”
“子远何故阻挠?”
许攸正气凛然道。
“公则这是何言?”
“我等皆是为主公效力,岂能因私而坏主公大事?”
“许某所言,皆出于公心,何谓故意阻挠啊?”
郭图大怒:“你——”
许攸冷笑不语。
郭图环顾周围,见不少吏员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动静,正偷眼看来,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望着郭图远去的身影,许攸面色更加自得。
他离开大堂,转头进入街边一处酒舍。
“许先生!”
酒舍内,一名精壮汉子立马迎了上来,神情颇为尊敬。
许攸满脸笑意道。
“汝可回禀你家主人,就说他所托之事,许某已经办好。”
“让其勿要忘了将前时所允百金送入我府内。”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