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斗不止
三藩刚刚平定,后汉朝廷的内斗又开始了。不仅将相不和,即使君臣之间也是明争暗斗,文臣与文臣,武将与武将,文臣与武将,大臣与天子,各方势力斗的不可开交,搞得整个朝局乌烟瘴气,人心惶惶,最终将后汉朝廷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在介绍这场内斗之前,我们先介绍几个关键性人物。
——冷酷将军史弘肇。史弘肇,字化元,今河南郑州人。
跟刘邦一样,史弘肇出身农民,但不喜务农,整天游来荡去,耍弄拳棒,横行乡里,被乡亲们作为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反面教材教育自己的孩子。后梁末年,朝廷下诏,命令每七户人家出一个人当兵,史弘肇就此参加了后梁军队,由于他基础好,武艺高,因此被选入禁军。
后来又做了石敬瑭的贴身侍卫,刘知远被调到太原驻守时,将他要到自己手下,提升为都将,并兼任雷州刺史。
后来,刘知远称帝,代州王晖反叛,投降了契丹,史弘肇奉命征讨,一鼓作气拿下代州,不久被授任许州节度使,兼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当时驻守上党的王守恩请求归降,契丹命令大将耿崇美领兵越过太行山,直取上党,刘知远让史弘肇前去迎敌,支援王守恩,史弘肇刚到潞州,还没等交战,契丹兵就退走了,史弘肇再接再厉,一路进兵,泽州、河阳等地纷纷献城投降。
凭着史弘肇这支勇猛善战的生力军,刘知远顺利地占领了中原地区,并最终占领了后晋的首都开封城。
不久,史弘肇又跟随刘知远北上攻打魏州,回来后因功加授同平章事。成为了当时朝廷中的实力派人物。但跟大多数武将一样,史弘肇也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专横冷酷。不懂变通。
不管对百姓、下级、同僚还是上级,也不管战时还是平时。这个特点都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三藩叛乱时,京城里人心惶惶,流言在坊间与朝廷疯狂蔓延,当时史弘肇掌管禁军,
负责京师治安,他采取铁血手腕毫不留情的打击了造谣传谣之人,有人在大街上被抓到后二话不说就被就地正法;有人抬头看在白天出现的太白星,因此被认为私观天象。有反叛之心,而被腰斩;有百姓因酒后跟士兵争吵,而被诬陷为恶语伤人,并被处死,
暴尸街头。史弘肇还亲力亲为,亲自过问刑狱,只要认为有人有罪,就下令抓过来,草草过堂后,史弘肇有时就伸出三个手指头。属下马心领神会,就会将犯人拖出去斩了。
与此同时,一系列酷刑也被广泛使用。断舌、抽筋、折足等等层出不穷,
这一系列恐怖政策导致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不仅谣言止住了,百姓们连话都不敢说了,即使看到路上别人丢的东西也没有人敢随便去捡。
被冤枉之人的家属也更是案息事了,不敢申诉,唯恐再遭不幸。史弘肇治军也相当严厉,凡是他手下的将士,不管是谁。只要违犯军纪,绝不宽恕姑息。曾有一个指挥使。由于不听调遣,被史弘肇当场乱棍打死。将士们见状都吓的两股战战,几不能走。
在跟其他大臣和将领甚至是皇帝的交往中,他仍然秉承这一做法,尤其对文臣,他更是鄙视,经常说:‘这些文人让我无法忍受,他们总是轻视我们这些武将,说我们是小卒子,真是可恨!真是可恨!‘
这一喜恶标准,让他对同是武将出身的郭威极力拉拢,凡但对文臣出生的主政大臣苏逢吉,则是处处作对。
——不知大体的杨邠。杨邠,魏州冠氏人,史弘肇的坚定盟友。年少时为州府掌管名籍的官吏,后唐租庸使孔谦,是他妻子的伯父。
孔谦任度支官时,补杨邠为勾押官,历任孟、华、郓三州粮料使。刘知远任邺都留守时,任杨邠为右都押衙,后汉建国后,升为枢密使、检校太傅。杨邠出身小吏,不喜文士,与苏逢吉等人互不对眼。
刘承祐即位后,宰相李涛在苏逢吉的授意下奏章,请求将杨邠与郭威调出京城到藩镇任职,杨邠等人向太后哭诉,太后非常生气,罢黜李涛而任用杨邠,加封其为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枢密使。
当时中书省任命官员太滥,错任误任现象十分普遍,杨邠居相位后,刘承祐将事务全交给他,凡是南衙报告事情,中书任免职务,都先交杨邠斟酌。如不合杨邠心意,即使一封文书一个掾吏,也不批准。
杨邠虽擅长政务,却不识大体,无法着眼全局,经常说:“治理国家,只要钱财丰富、兵甲强盛就行,至于文章礼乐,都是不实在的东西,不值得留意。”在其主持下,政务苛刻琐碎,不切实际,朝令夕改。
当初,周璨为前朝诸卫将军,被罢黜官阶后,跟随王景崇西征,王景崇叛变后,他就成了谋主。
平叛三藩后,杨邠上奏:“各前朝所任命的官员,都喜欢煽动藩镇大臣反叛,应该把他们全部送到京城。”
不久,前朝官员从四方云集都城,每天挡拦宰相的坐骑请求封官;几天后,杨邠又上奏说:“前朝所授的官员应分住两京,以便等有空缺而补官。”
这样一来,到处漂泊流离失所的官员越来越多;见此情形,杨邠又上奏道:“在路上往来的前朝所授官员,都要持有通行证。”没过几天,负责签发证件的官司衙门拥挤不堪,民情大为骚动,于是只得作罢。
贪婪任性的王章。王章,大名南乐人。同光初年,在枢密院做事,后回归大名,官至都孔目官。
后唐清泰末年,屯驻大名的捧圣都虞候张令昭作乱。赶走节度使刘延皓,自称留后,王章仍任原职。为张令昭所役使。唐末帝派范延光征讨张令昭,搜索叛党十分严格。王章的妻子是白文珂的女儿,白文珂与副招讨使李敬周关系很好,便将王章托付给李敬周。
城池被攻克后,李敬周把王章藏起来,装在麻袋里放在骆驼背上,运到洛阳,藏在自己家中。
刘知远掌管侍卫亲军时,任他为都孔目官。从此王章跟从刘知远到河东,专管钱粮。三藩叛乱时,王章官至检校太尉、同平章事。
这期间,王章收聚财赋,集聚物资,支持西征。叛乱平定后,国家尚有余粮。这时候本应该休养生息,但王章专权贪婪,一如既往的盘剥百姓,使小民百姓怨声载道。
王章不喜欢文士。经常说:“这些人如给他们一把算盘,连正反都不懂,要他们有什么用!”
郡官请求月俸。王章都将一些不能用于军中的物资拨给他们,称这些物资为“闲杂物”,命有关部门高估闲杂物的价值,估定后还要继续抬高,叫作“抬估”,即使这样,王章仍不满意,经常随意再令添估。
明乖巧的苏逢吉。苏逢吉,长安人。是当时的文官领袖。父亲苏悦曾任刘知远的从事,很受刘知远礼遇。因而跟他推荐苏逢吉说:“老夫我年事已高。才智器识没有可取的地方了。我儿子逢吉粗浅地学过执笔行文,性情又恭顺忠诚。如您不在意他像猪狗一样卑贱低微,我愿让他在您身边奉侍。”
刘知远召见了苏逢吉,见他精灵聪明,很是喜爱,于是擢升其为宾佐,凡有谋划商议,就让他站在一旁奉侍。
枢密院和中书府的文件档案,经常堆满了桌子板凳,身边的人都不敢转交给刘知远,苏逢吉常常把它们藏在怀里或衣袖中,等刘知远高兴的时候就跟他请示,所以基本上每次都能得到刘知远的认同。刘知远称帝后,苏逢吉被提升为吏部尚书,不久,转任左仆射,监修国史。
发达以后的苏逢吉卖官鬻爵,贪婪成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刘知远攻下开封后,前朝宰相李崧被契丹人俘虏,滞留真定,刘知远就把李崧的宅第赐给苏逢吉,李崧在西京洛阳的产业,也被苏逢吉霸占。
当真定人赶走契丹人,李崧回到汉朝后,李崧的弟弟李屿因为房屋被占,经常发牢骚,表示不满,不久,李崧又将西京洛阳的住宅写成契约送给苏逢吉,苏逢吉不高兴,认为李崧这么画蛇添足是想要要回自己的房子,于是开始算计怎么收拾李崧。
恰逢这时李崧的一个仆人诬告李崧谋反,苏逢吉便引诱他写出状词,凭此逮捕了李崧全家。
然后又诱骗李屿招供说:“我与哥哥李崧、弟弟李山义,以及家中僮仆二十人商量计议,等到刘知远灵柩启行到山陵时,一同放火谋反作乱,状词所告都是事实。”即使这样,苏逢吉还不满意,大笔一挥,将“二十人”添改为“五十人”,这样一来,李崧全家就被诛杀殆尽。
苏逢吉喜好杀戮,刘知远在太原时,因过生日,命令苏逢吉疏理监狱囚犯,以求福禄保佑,苏逢吉竟然把囚犯全都杀了,然后回报说将囚犯疏理了。到他执掌朝廷大政时,更加嗜好杀人。
朝廷担忧各地的盗贼,派人捕捉,苏逢吉自己起草诏书,大意说:“对付所有的盗贼,盗贼的本家和四邻一同担保,盗贼所在全族都要砍头。”
有人对苏逢吉说:“做了盗贼就诛灭他的家族,不合王法,而四邻的保人还要一同治罪,是不是太过份了?”苏逢吉则坚持己见,而且竟去掉“全族”两字。当时就有郓州捕捉贼盗的使臣张令柔凭此将平阴县十七座村子的百姓全部杀死。
总之,这四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各方冲突在公元950年达到了顶峰。开始是这一年的四月份,朝廷因契丹入侵,横行黄河以北,而诸藩镇长官只求自保,无人抵抗,于是众人便商议让郭威出镇邺都,督率诸将防备契丹。
当然,以郭威的资历能力出镇邺都没什么问题,让他卖力抗敌各方也没有问题,问题的关键是史弘肇希望郭威凭此进一步提升实力,而苏逢吉却想借机打击史弘肇一方的势力,双方的交锋的焦点是是否保留郭威的枢密使之职,史弘肇当然力挺保留,苏逢吉则认为无此先例。
史弘肇说:“郭威兼领枢密使就可以在外根据情况机断行事,各路军队因此畏惧服从,号令便可畅行无阻。”苏逢吉针锋相对:“用内朝官节制外朝官,是名正言顺的;如今反过来用外朝官来制约内朝官,难道可以吗?”
不过,这一战,最终以史弘肇的胜利告终。四月十五日,刘承祐听从了史弘肇的建议,任命郭威为邺都留守、天雄节度使、枢密使之职照旧。同时颁布诏书到黄河以北地区,所有军队、武器、钱财、粮草,只要见到郭威签署的文书都应接受命令。第二天,朝廷权贵在窦贞固的宅第聚会宴饮,史弘肇举起酒杯向郭威劝酒,环顾四周厉声道:“昨日朝廷的议论,大家的意见怎么那样的分歧!
今日我为贤弟干了这杯。”苏逢吉、杨邠也举杯说:“这都是为了国家,又何必介意呢!”史弘肇蔑视道:“安定国家,靠的是长枪大剑,哪里用得着毛笔啊!”
一旁闷头吃喝的王章这时也加入论战,冷言道:“没有毛笔,那钱财军赋又从何而来呢?”酒是好酒,宴是好宴,但群臣却不欢而散,从此文臣武将之间矛盾加大。
五月,王章做东,邀请几位朝廷显贵到家里吃饭,说是吃饭,那就短不了喝酒,要喝酒,那必要少不了划拳助兴,史弘肇虽然也经常喝酒,但武人喝酒都是直接吹瓶子,
至于还要说什么行酒令,那就不太擅长了,客省使阎晋卿紧挨着史弘肇,私下里偷偷教了他几招。苏逢吉当然不会放过任何能使史弘肇出丑的机会,便嘲笑说:“身旁有姓阎的人,何必担心被罚酒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恰巧史弘肇的妻子也姓阎,又凑巧阎氏原本是酒家娼妓,史弘肇便想当然的以为苏逢吉是在讥笑阎氏,不禁勃然大怒,用脏话辱骂苏逢吉。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苏逢吉见状,也没搭腔。
史弘肇越说越生气,就要起身揍他,苏逢吉见状不妙,想要离开。史弘肇索取宝剑要追杀他,杨邠流着泪劝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