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馨的这一声“大人”，显然是注意到了外面的洛曜，但她以为是混沌，所以才那么讽刺的称呼。
窗外的洛曜，瞳孔收缩了一下，终归还是没有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而是足尖一点，落进了灵堂之中。
“你倒是很敏锐。”洛曜看着眼前的母亲，低声开口，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我以为你肯定发现不了我。”
他的确是诧异。他用了完整的术法遮掩，按照母亲的妖力，理应是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的。
洛曜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如果千馨此时能正眼看他一眼，就会看见他的墨眸里是何等复杂的光——
愧疚中夹杂着欣喜，思念中夹杂着心疼。
可偏偏，千馨根本都不愿意看眼前的人一眼。
因为她以为，自己儿子的这副身体里，还住着那个傻死了自己的儿子的恶魔的灵魂。
“毕竟是我儿子的身体。”千馨低眸，淡淡道，“就算你遮掩了你自己的气息，但我儿子身上的气息，无论你怎么遮掩，我都能感受得到。”
洛曜的手有些不自然的蜷曲起来。
既然如此，妈妈，你感受到，你面前的人已经不是混沌，而是我自己了么？
他心里那么问着，但他没有开口。
本来，今天他只是想来看看妈妈而已，被妈妈发现是意外，他并没有打算要告诉妈妈自己真实的身份。
他不能说，不能告诉妈啊，他回来了。
想到这，他强迫自己别开眼，不再去看面前的千馨。
母子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相对良久，都没有人开口。
最后，还是千馨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忍不住皱眉，率先打破沉默：“请问你有事么？”
自从混沌吃了洛曜的魂魄，千馨自认为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牵扯了。
她想不通，混沌还来找她干什么。
洛曜如梦初醒，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回答，千馨就以为他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脸色顿时更加冷淡。
“混沌大人，我称呼你一声大人，是我们狐妖一族不得如此，但你心里也应该明白，我心里早就已经不将你当做我的主人。”千馨虽然努力压制，语气里还是忍耐不住的恨意，“现在就算你强迫我做什么，我们狐妖一族也不会做的，你如果不爽，就直接杀了我好了！反正我老太婆现在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千馨显然是认为，混沌会来找自己，肯定又是想要使唤自己，但如今的她，怎么可能忍受混沌的使唤？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准备。
但没想到，对方听了她的话，根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相反的，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我这次来，不是想要你做什么。”纠结一番之后，洛曜还是开口，忍不住放缓了语调，看着眼前跪在地上消瘦了不知道多少的母亲，眼底满满都是愧疚，“我……我来这里，只是想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