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里的东西种类繁多,有充足的灵石在,自然很快便买到。
但看她大费周章却只为了五块雷曜金,江琊微微蹙眉,不甚赞同她这冒险的行为。
“雷曜金并非稀缺之物,你若想要,虞家不会短缺。”他道。
虞归寒当然知晓以现在虞家对自己的重视,区区雷曜金定然不在话下,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自我来沧岭洲,已向虞家暴露太多,其他本事还是能瞒就瞒,免得遭人忌惮。”
“虞家是你本家,大可不必如此设防。”
本家吗?
虞归寒不由想起前世——若非对虞家过于信任,她又何至于被当做角逐名利的筹码,奉之高台,跌落地狱?
“你知道我爹有多少孩子吗?”她忽而问道。
江琊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不算我这种自小因天赋不足被送往凡世的,粗略一计,少说六七十。在我回来之前,七房最受重视的是现任夫人的女儿虞雪,可因她伤了我,被我打到重伤濒死。”
说着,她耸了耸肩,“可如你所见,我现在不仅全须全尾地站在你面前,甚至还享有至高待遇。由此可见,这种大家族只看利益,不顾人情。”
“那你想回凡世吗?”江琊又问。
而听见这话的虞归寒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以为我是被迫脱离原本的生活,但其实来到上界,对我而言也是好处。毕竟龙潭虎穴都一样危险,那不如去往更高处。”
斗兽场初见,小丫头虽不算瘦骨嶙峋,却也能看出未得善待。再加上那满眼的狠劲儿,对待赌场的游刃有余,不难猜出她原本的生活艰辛。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感受到他眼中微不可察的情绪变化,虞归寒无奈一笑。
“在凡世活得虽不好,但临走时我杀了要我性命的人,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这话说得坦然随意,就好像根本没当回事儿。
江琊也没开口,却将手轻轻搭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黑市毕竟阴凉,他的手心也并无温度,却烫的虞归寒眼眶一红。
江琊总是如此。
分明沉默,却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轻易卸下她沉重的盔甲。
分明冷淡,却能为她拼尽一切,只为让她脱离险境安稳地活。
“走吧,我回去还有事儿呢。”摸了摸发酸的鼻子,虞归寒再抬眼时已经是云淡风轻。
江琊也没说什么,只随她一同出了黑市。
“有人跟踪。”
刚走出不远,江琊就提醒一句。
虞归寒当然也觉察到了,本没放在心上,但看江琊面色凝重,她又起了别的心思。
“估计是赌场那些人,咱们得快跑,免得惹祸上身。”
说罢拉起江琊的手,抬脚就跑。
来时夕阳西下,走时夜幕正浓,明月皎皎。
沧岭洲可没有宵禁,街上灯火通明,构建出一副繁华盛景。
而在这热闹之外的幽静小巷中,少女拉着青年的手一路奔逃,竟是难得笑得畅快。
——“偶然时我突然在想,若未曾勘破魂修秘法,我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在各处恣意欢笑。”
前世的她曾如是感慨。
而现在,她终于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和江琊一起。
不知跑了多久,总之绕过了繁纵的小巷,身后的人早早就丢了踪影。
虞归寒倚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只觉前世的郁结直至今日,终于扫去了大半。
“回去吗?”江琊问。
看那态度,大有虞归寒若不想回去,他仍会纵着她肆意奔跑。
他一向如此。
“跑不动了,你背我。”
说着伸出手,朝江琊讨好一笑。
前世做惯了的动作,在对上这才认识不久的人,却似乎一点也不违和。
江琊也任劳任怨地俯下身来,将她背起,往虞家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只享受着这片刻宁静。直到虞家府宅近在眼前,虞归寒从他背上跳下来,这才出声。
“四月初七是你的生辰吧。”
江琊听了明显一怔。
“你怎会知晓?”
看他那样子,虞归寒就知道他不仅惊讶于她会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还有生辰这一会事儿。
前世的他便是如此。
“我就是知道。”虞归寒朝他眨眨眼,随后得意转身。
“那天你空出来,我给你过。”
话说完,人就已经踏过拐角,徒留江琊在原地微微抿唇,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迷茫疑惑的不适应之中,却也觉有些温暖。
分道扬镳后,虞归寒便收敛了面上轻松的笑意,准备应对虞家的人。
如虞归寒所料,在刚踏入虞家的大门,便从暗处走来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