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波里昂尼是个爱讲故事的人,他不仅在远征埃及的时候讲故事给士兵们听,还自己写了故事,《克里森与欧仁妮》就是1795年。那时他所投靠的雅各宾派已经倒台,拿破仑虽然逃过了牢狱之灾,却还是陷入了人生的低谷。除了写小说外,也是在那段时间他发现了不那么有名的“拿破仑定律”。
1794年他曾前往热那亚,并且对进攻热那亚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其实历史上真正与法国人签约,想要获得半个伦巴第的是威尼斯人,并且与威尼斯人签订合约的法国国王也不是查理八世,而是他的继任者路易十二,他曾经是奥尔良公爵。
查理八世进入意大利引起勒有关国家的恐慌,米兰、奥地利、威尼斯、教皇国组建了反法联盟,到了1498年查理病逝,路易十二继承其位后,也继承了他进攻意大利的计划。
在路易十二与威尼斯人签订条约放弃阿达河畔的贾拉和克雷莫纳的同一年,热那亚也宣布脱离米兰,接受法国的保护。
乔治安娜在听他说故事的时候并没有急着去纠正他,一是她真的不清楚那段历史,二是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有人像家庭教师一样指正他。
更重要的是,热那亚共和国并不是一个强大的军事国家,也因此许多人才前往他国寻找出路,比如哥伦布,他就是个热那亚人。
真正让热那亚人“统治欧洲”的是金融领域,当尼德兰爆发了反抗西班牙人统治的八十年战争后,欧洲的经济中心向热那亚转移,这段时间的热那亚极度繁荣,热那亚也因此得到了可以左右欧洲的巨额财富。
大约在13世纪时,热那亚人创建了“马奥那”,它是许多诸如荷兰、英国东印度公司、西印度公司着种特许商业兼殖民公司的前身。再有一种“马奥那”,也就是圣乔治银行,它不仅仅是银行家和股东们的内部公司,甚至还管理着热那亚政府的收入,有时还管理着一些领土,几乎成为热那亚的国中之国。
但这种好日子,随着北方的荷兰以及英国崛起,也一去不返了,不过更重要的是,西班牙王室破产让那些热那亚商人损失惨重,许多人也跟着一起破产,到了拿破仑进入意大利的时候,他们已经没多少钱了。
马塞纳被围困热那亚的时候,想办法送人出去,让他去买粮食,结果他却拿了票据和金币回来。
这些钱热那亚人收了一些,毕竟行军打仗带着钱不方便,热那亚银行可以代劳将钱汇回法国,与此同时拿波里昂尼也得到了热那亚人的“友谊”。
热那亚人本身也参加过十字军东征,而在十字军东征之前,热那亚人对地中海沿岸的民族的商业模式是这样的,合作,热那亚人就是优质商家,不合作,他们就把海盗旗升起来,打到对方合作为止。
威尼斯的海军除了要保护本国的国土,还要保护那些与他们合作的城市、港口。
在欧罗巴武装商船是一种常识,甚至有可能上一个被海盗抢劫的商船为了挽回损失,下一刻自己就当起了海盗。
在拿破仑的小说中,克里森与欧仁妮是在一个矿泉水避暑胜地相遇的,他被欧仁妮清新的面孔和美丽的眼睛深深吸引,他忘记了战争、忘记了往日的龌龊和挫折,她就像矿泉水一样洗去了他对世间的种种不公正的怨恨,过起了隐居般的简单生活。
即便身为军官的克里森再次被征召,率领军队时他也无时无刻不想着欧仁妮,他想要回去,甚至超过了他的人民与军队对他的期望。
那些欧仁妮写给他的信,赐予了他力量,润泽了他日益干枯的心。也许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不能吓倒克里森,但当他的欧仁妮写给他的信越来越少时,他感到了恐惧与不安,甚至到了焦虑与担忧的地步。
终于有一天,黎明将至,警报声却响彻天空,克里森知道这个地方即将被鲜血浸透,军队开始行进,鼓手在鼓舞着士气,但他还是想着欧仁妮,想着她会说什么、做什么?
最终克里森阵亡了,就像拿破仑爱看的悲剧,和《少年维特的烦恼》,死在了朝着胜利冲锋的路上,而欧仁妮也成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如果没有这个热那亚人的提醒,乔治安娜也不会想起来,波拿巴曾经跟她写过一封信,信上说他在路边看到一个带着婴儿乞讨的母亲,那个女人是一个士兵的妻子,她的丈夫死于战争,如今她孤身一人,想找一处更好的避难所。他问她是否打算独自养大怀中的孩子,她将一封信递给了他。那是她丈夫写给她最后的信,他说他爱她,至死都只爱她一人,但全篇都没有提起要她养大他们的孩子。
然后女人告诉他,她知道独自一人养大一个孩子是困难的,但她不打算将孩子交给孤儿院,然后重新开始。以前她觉得,如果自己沦落到沿街乞讨,还不如死了,现在这个孩子是她继续支撑下去的希望。
当欧仁妮与克里森分别时,她的脸色是苍白的,看着很虚弱,声音都哭哑了。
她这么柔弱,能做到独立养大她和克里森的女儿吗?
即使是当乔治安娜为爱情而失去判断力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取代约瑟芬,这不只是因为约瑟芬有婚姻的保护。
她觉得波拿巴依就是爱着约瑟芬的,更何况,他并不能做到和小说中的克里森那样不顾人民与军队的期望。
而她爱的另一个男人,他没有那么多负担,他为了所爱的人可以做任何事,只是他爱的不是她而已。
她感到身心俱疲,尽管她的外表看着依旧很年轻,可她的灵魂却已经老了,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和阿不思一样,不再为爱感到痛苦了。
“你看起来很累,昨晚没睡觉吗?”
乔治安娜回头看去,是那个美国来的肃清者。
“跟你没有关系。”她漠然得回答。
这时他凑了过来,在她耳畔低语。
“我就知道你是邪恶的,女巫,瞧瞧你做的。”
乔治安娜看着这个博物馆,尽管一开始客人们并不想和那些古希腊打扮的女人打交道,现在他们也和她们嬉笑着,摆弄那些普通人碰都不许碰一下的文物。
“你是撒旦的情人。”
“如果我下地狱了,能远离这个地方吗?”她问。
肃清者好像被她的话吓着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知道,真正杰出的骗子是什么样的?”她冷冷得说“不在于他有多么诡计多端,又或者计划周全、严丝合缝,而是在于他鼓动民众,改变了世界的面貌。”
她说完就离开了,走到了隔壁用来放中世纪兵器的房间,将墙上的一把双手剑取了下来。
“你们谁会用它?”她朝着众人大喊。
包括士兵在内,习惯了热兵器的男人们没有人回答。
“我会。”女龙骑兵菲戈尔说道。
“表演给我看看。”乔治安娜说。
菲戈尔接过了她手里的双手剑。
“你做不到。”一个男人朝着菲戈尔挑衅般说。
“你只需要看着就行了。”菲戈尔说,接着眼神坚定得看着前方。
在沉了一口气后,菲戈尔坚定得踏出了她的第一步,她手里的双手剑也抡圆了,如同披荆斩棘般缓慢而坚定得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