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本教授女性魅力与礼仪的“指南”中,曾经有过这样的“提议”。
在圣安德鲁节的前夕,未婚女孩儿从寡妇那里要一个苹果,而且不答谢她,接着将苹果切成两半,午夜前吃一半,午夜后吃掉另一半,那么在睡梦中女孩儿就能看到自己未来的丈夫。
圣安德鲁被认为是苏格兰的守护圣人,是最初的使徒之一。每年的11月30日是苏格兰的圣安德鲁日,这是一个充满了庆祝、美食和凯利舞的节日。
所以也可以这样理解,姑娘们希望在梦中得到启示,看到未来的丈夫长什么样,然后在舞会上寻找“梦中情人”,接着他们会在欢快的音乐声中跳舞,接着坠入爱河、结婚,就像童话里说得那样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果吃一次苹果没做梦那就继续吃,直到做梦梦到为止,姑娘们也不会那么老实,每次找寡妇要一个,每次找别人要东西不答谢多不礼貌,一次要一筐,吃到苹果坏了或者圣安德鲁节前夜。
这本“指南”不是拉丁语写的,而是用德语写的,在马丁·路德宗教改革后许多拉丁文的书籍被翻译成了德语,等印刷术出现,德语普及地更广了。
也就是说那是一本很“世俗”的读物,乔治安娜不懂德文,但她把昨天的那个参谋叫来了,他为她做了翻译,然后他也加入了分类。
至于那本教礼仪和魅力的指南则被分类为“杂学”里,那是几堆书之中最多的,所有不好分类的“杂书”都被集中在那一堆。
她个人觉得舞会挺重要的,然而男方来说就不知道他们怎么看了。
邀请不到舞伴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压力,而邀约舞伴的目的也有可能不那么单纯,他们不只是想跳舞,还想在散场后和女孩儿单独共处那么一会儿时间。
如果女方不盛装打扮、敷衍了事,显得不迷人又没有魅力,她们也很难在舞会上被人邀请,所以她怎么跟这些“理性”的学者们解释呢?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把那本书捡了回来了,以后它要成为她的私人藏书。
等分到差不多了,帕德玛好像对楼下的舞会很感兴趣,乔治安娜让那个参谋去找理查德·埃奇沃斯,让他暂时做菲丽儿和帕德玛的监护人,接着帕德玛和菲丽儿就欢欢喜喜地去客厅了。
不论这位爱尔兰议员有什么打算,至少他的女儿和比他女儿小一岁的妻子都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接着乔治安娜就让人将那一堆和宗教有关的书运到马车上去,然后她乘车去找大主教去了。
今天她看的书里,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
艰难的时刻造就强大的人,
强大的人造就安逸的时刻,
安逸的时刻造就软弱的人,
软弱的人造就艰难的时刻。
这首诗所写的时代刚好是教皇克莱芒七世所处的时代,他的父亲是朱利亚诺·德·美第奇,也就是1478年在圣帕雷拉教堂暗杀中被刺身亡的那个人。在朱利亚诺死后一个月,克莱芒七世出生了,由洛伦佐·德·美第奇将他抚养长大。本来作为失去父亲的私生子,他应该过得很不幸,然而洛伦佐或许是为了补偿朱利亚诺,对这个侄子非常娇生惯养,让他一点都感觉不到意大利战争和外面的局势。
如果人只遵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那么就会和那个荒岛上的人们一样,最后只剩下一个或者少数男人,他占据绝大多数的资源。让最后两个男人停下撕杀的是对着圣经起誓,虽然很不幸其中一个因为疾病死了,但他们知道停止,而不像毒角兽,为了争夺配偶,导致快灭绝了。
没人相信罗马帝国会崩塌,毕竟它曾经那么繁盛。
然而等一切发生后原本属于罗马统治的地区被蛮族占据,他们不修路也不修排水管道、饮水工程,城市又脏又乱,道路泥泞不堪,可他们依旧坚持徒步朝圣,许多军人、神父等都有胼胝。
到了20世纪则是穿高跟鞋的女性,为了美丽要忍受那种不论行走还是站立时都能感觉到的疼痛,就像小美人鱼,在喝了女巫的魔药后她虽然长出了人类的双腿,每走一步路都像走在刀尖上。
可不会有人穿着靴子参加舞会,即便她不指望会有王子拿着水晶鞋到处找她。
这些痛苦人们承受的时候却甘之如饴,为什么呢?
“企图改造一个国家或整个世界的人,你必须要知道怎么在人们心中燃起希望。”波拿巴对她说“领袖是一个贩卖希望的商人。”
“那要是商人会贩卖希望呢?”乔治安娜反问道“他们也会成为领袖?”
他笑了。
“您在笑什么?”陪伴她的菲格尔问。
“潘多拉将‘希望’藏在魔盒里,你觉得什么是‘希望’呢?”乔治安娜问菲格尔。
她愣了一下。
“你可以不告诉我,那你觉得希望是可以贩卖的么?”乔治安娜又问。
菲格尔摇头。
“为什么?”乔治安娜问。
“我觉得希望是不可以贩卖的。”菲格尔说。
乔治安娜笑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波拿巴在听了她的提问后会笑,菲格尔也不再问她为什么会笑了。
从驻地到教堂的距离并不远,很快马车在教堂门口停下,菲格尔率先下车,因为有一群人正从教堂里走出来。
她让车门敞开着,看着那些人,那些人也看着她,不过大家都保持着安静,人群无声地散去。
等人都走远后,乔治安娜下了车,接着她看到了“战斗牧师”罗伊神父在门口站着,他穿着法袍,看着像刚举行了一场弥撒。
“晚上好,神父。”乔治安娜对他笑着说。
“晚上好。”罗伊神父温和得笑着说,一点没有那天激动的样子。
“大主教在吗?”乔治安娜问。
“他在等您。”罗伊神父说,接着带着她前往大主教的办公室。
虽然弗雷德里希·腓特烈大帝未曾将其统治范围扩及比利时,但是一定程度上,尼德兰已经成为普鲁士思想上的附庸国。在约瑟夫二世去世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利奥波德二世派兵,想要重新统治尼德兰,但腓特烈大帝用爱和正义,打败了德意志启蒙运动,康德晦涩的哲学绝大多数人是看不懂的。
他的“君主论”与东方所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同,也和洛克的光荣革命所说的“如果君主不正义,那就是暴君,人民有权力抵抗甚至换掉这个暴君”不同。
他只强调了君主有义务做一个明君,根本就没提成了昏君或暴君要遭受什么样的惩罚,他像个父亲一样保护他的人民,壮大他们,而不是扩大君权好来奴役人民,把人民变成君王肆意侵害的受害者。
腓特烈大帝是反对马基雅维利的,甚至说君主论是一本邪恶的书,书中说君王不该是人民的主子,而是“第一公仆”,他的责任在保护群体及福祉。满意的人民是不会要造反的,因为他们的君主是仁慈的,仁慈的君主不用害怕失去权力。要不是西班牙人的暴政太酷烈,荷兰人是不会起来造反的。
荷兰人更适合北欧的寒冷,并不习惯赤道的炎热,当葡萄牙人听从腓力二世的命令,不再与荷兰有生意往来,改去汉堡之后,就没有人能代替他们去跑东印度的贸易了。
他们是更愿意继续留在西班牙哈布斯堡的统治下,让葡萄牙人继续为他们跑腿,还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在大海上颠簸呢?
普鲁士靠着海,但海边的港口却都不是他们的,相比之下奥地利虽然失去了大面积的国土,却还有亚得里亚海,不过从奥地利到亚得里亚海的港口要穿过阿尔卑斯山,这不是一个纯农耕国家能做到的。
诸神在芬里尔脖子上,重新拴上铁链损失了战神提尔的一支手臂,在诸神的黄昏中芬里尔挣脱了锁链,将奥丁一口吞下了。
要想在魔狼的身上重新拴上铁链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手,对它毫无信心。
这时她已经来到了大主教的办公室,他正在看书桌上的文件。
那是一卷莎草纸,它古老到泛黄,与桌上其他新鲜的白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你,罗伊神父,你可以离开了。”大主教说道。
“晚安,主教。”罗伊神父鞠躬,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听说我们要去布鲁塞尔?”大主教问。
“就这两天,等通知。”乔治安娜说“还是您有别的安排?”
大主教扶了扶眼镜,然后站了起来,拿着手里的莎草纸,走到乔治安娜身边。
“这个,是来自于鲁文图书馆,我将它借了出来。”
“上面写的什么?”乔治安娜看着上面的希腊字符问。
“是一篇古埃及人对知识和社会生活的思考,是托勒密王朝晚期写成的。”大主教低声念道“神创造昼夜,万物在此出现,神创造星辰,大地上的人们才能了解星辰,神创造了睡眠来结束疲惫,创造清醒寻找食物,神创造梦,为迷失的人指明方向。”
“我听说埃及人会在神庙里进行梦占,连……”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大主教奇怪得看着她。
“连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乔治安娜摇头“这是首很美妙的诗歌。”
“我觉得这是将神性赋予世界,是结合了神圣与世俗的综合知识,是将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同宇宙秩序融合在一起。”大主教说。
乔治安娜无法辩驳。
“真想看看原件。”大主教不无可惜得叹了口气,将它放在了乔治安娜的手里“拿着吧。”
“我不能接受。”她连忙拒绝。
“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圣诞礼物。”他笑着说“小心点,它有上千年了。”
宝石成型还要上万年呢,可是它很坚硬,不像这薄薄的莎草纸,好像一碰就碎。
为了避免推拒时弄坏了它,乔治安娜接过了它。
“去布鲁塞尔后,我能去图书馆看看那些被收走的书么?”大主教问。
“就当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乔治安娜反问。
大主教大笑起来,她就像搞不懂波拿巴为什么会笑一样,搞不懂他为什么会笑。
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