沏茶的时候乔治安娜算了一下时间,波拿巴请她吃奥地利巧克力的时间是在《亚眠和约》签订之前,英国炮轰哥本哈根之后,也就是说,反法同盟解散了还可以组建反英同盟,只是奥地利好像并没有加入。
如果你不表明立场,你将总是成为获胜者的战利品,因为不论谁获胜都不需要在逆境中没有援助自己的可疑盟友。
乔治安娜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家佩鲁齐银行的分行在阿姆斯特丹生存了下来,而且还是靠与汉萨同盟的交换业务生存下来的,毕竟波罗的海是汉萨同盟的“禁猎区”,除了同盟成员外不允许任何人贸易经商,莱茵河以东不会有任何一个意大利商人。
不过阿姆斯特丹刚好在莱茵河边上,虽然汉萨同盟可以从南欧运来水果、橄榄油、各种酒,有些东西他们还是无法获得的,比如威尼斯的镜子。
北欧还没听说过出了什么奢侈品,奢侈品主要还是意大利和法国居多,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要去照一下镜子,她要是邋里邋遢的怎么见客人。
人总是不知不觉活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其实她不介意和莫莉一样住在“陋居”里。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这也是这次比利时铁路发放有价证券让那些人疯狂的原因,比如他购买1000英镑的有价证券,将它们抵押给银行,获得80%到90%的贷款,然后用所获得的资金继续购买股票,接着再抵押。这些人加杠杆可以获得10倍的贷款,地球不一定会被撬动,倒是会引起金融海啸,让地球上除了原始森林里的土着外,都跟着颤抖。
1788年法国信用违约导致了很多借钱给路易十六打仗的银行破产。法国打了胜仗,这本来是利好消息,可是那个《巴黎和约》对法国有什么“实质”好处?
没有实惠,账又在那儿摆着,除了加税卖官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就这样还是捉襟见肘,最后干脆暂停还债,奥地利、荷兰、瑞典、丹麦、俄国、西班牙都出现了主权违约,就跟连锁反应一样,反倒是英格兰从中获利,因为这次大陆债务危机让荷兰彻底失去了欧洲金融中心的地位,被伦敦取而代之。
爱德华三世违约导致了佛罗伦萨羊毛工人起义,本来那座城市就因为黑死病瘫痪了,当时佛罗伦萨已经形成了寡头,他们控制着税收,用税收偿还债务,而这个债务并不是他们个人的债务,而是公共债务。
羊毛工人又没有借钱给英国国王打仗,怎么这债务就要落到他的头上呢?这就要涉及公共信贷的问题,不过羊毛工人可不会听老爷们解释,他们发动了武装起义要把“肥人”打倒。
零和博弈的逻辑和正增长的逻辑是不一样的,正增长秩序需要信用,零和博弈不需要,或者说不是银行家所以为的那种“商业信用”。
这就跟羊毛工人无法理解什么是公共债务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下只有不可调和的暴力冲突。
零增长社会里,人的聪明才智都用在暴力纷争上去了,却会迎合乡土的认同感,乡下人觉得正增长思维的人是荒谬的,怎么能借钱超前消费呢?除非是那种家里实在没钱了,农民才会去找高利贷借钱,把祖祖辈辈辛苦挣来的地抵押出去贷款买那些“时髦”农具简直是荒谬,法国的农耕技术还停留在古罗马和中世纪的水平,远远落后于荷兰,而荷兰是典型的商人思维,否则他们怎么会把土地搞花卉养殖呢?
花卉严格意义上说连经济作物都不是,属于园艺作物,甜菜属于经济作物,它是可以制作糖的,好歹能吃,花卉则是只能看的,推广种甜菜都那么费劲,不对,是推广种土豆都那么费劲,就更别说花卉养殖了。
14世纪的意大利银行家还把国王当成普通客户,15世纪的热那亚人则多了一个规矩,如果发生债务违约,他们可以停止进一步信贷。到了17世纪,随着西班牙的土地被荷兰占据,热那亚作为欧洲金融中心的地位也被安特卫普和阿姆斯特丹取代,而阿姆斯特丹则在神圣罗马帝国的支持下建立了发达的公共信贷体系。
因为玛丽安托瓦内特与路易十六的婚姻,荷兰人才借钱给了路易十六,接着路易十六让法国参与美国战争。当时英美两国都希望他保持中立,按照马基雅维利的说法,一个对你不友好的人会寻求你的中立,英国与法国的关系不说了,约翰·亚当斯一开始也不喜欢法国人,亲法的杰斐逊也因为路易斯安那州出售问题与法国有了矛盾,而支持这次收购案的两家银行之一的霍普银行正是荷兰银行。
这是个支持奴隶贸易的银行,同时垄断着俄国蔗糖贸易的独家代理权。以前农协会开会的时候曾经聊起过,有些农民宁可要8头很瘦的牛,也不愿意要5头长得很壮实,能产奶的牛。按照17世纪法国颁布的法典规定,奴隶属于动产,对于奴隶主来说“动产”越多,他能贷的款也就越多,优渥的贷款条件能让他在那片“处女地”拓荒、扩建农场,但这个前提是西进,而路易斯安那州正好挡在了美国西进的道路上了。
如果路易斯安那州收购案干成了,不仅仅是赚取佣金,还有更广阔的市场——建立在奴隶制合法且道德的基础上。杰斐逊当选很大程度和佐治亚州的选票有关,如果佐治亚州选票作废,他就可能不能当选了,可他原本与富兰克林、汉密尔顿一样,都是明确反对奴隶制的。
路易斯安那州目前使用的是西班牙法律,说西班牙语,还有大量西班牙人,在16世纪西班牙在南美洲,苛捐杂税让人民不聊生,有一个叫佐罗的蒙面游侠凭借着高强的剑术锄强扶弱,为百姓除害,还娶了个漂亮的好姑娘,然后这个主持公道、追求自由的佐罗久带着她一起,骑着马,去别的地方行侠仗义了。
乡下人就喜欢这种故事,即便用剑去解决问题是不合法的。
美国西部片没有佐罗,却有快枪手牛仔,即便像他们那样在街上决斗同样是不合法的……
“你干什么!”
乔治安娜看着镜子里的人影说。
那个美国来的肃清者正站在她身后,看她整理衣服。
她将魔杖拔了出来,转头看着他。
“你的客人来了。”他轻松得说,然后像是真的只是来通报似的,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