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大多数地形是由河流塑造而成,河流切割出深深的河谷,在19世纪初依旧可以看到。
泰伯恩河从汉普斯特德河和牧羊人井开始,经过瑞士小屋和摄政公园,与经过贝尔塞滋公园的支流相汇,它通过摄政运河的渡槽,然后再次出现在公园南面的游船湖中。夏天的时候有人会在里面游泳,冬天则有人在上面溜冰,但有的时候冰结得不够厚,又或者因为暗流而导致冰面厚度不一致,所以会造成落水的事故,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无法阻挡人们滑冰的热情。
波莫纳记得德拉科与阿斯托尼亚那次滑冰约会,当时他们好像已经住进了南肯辛顿的公寓里了。
那是老马尔福用来安置情妇的,她记得当时住进去的时候有多生气,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样一天。
她躺在沙发上,隔着窗户玻璃晒太阳。在这个时代,下午两点到五点被称为“时髦时间”,时髦的人群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牛津街附近。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工作时间,而那些工薪收入者也无法进“时髦人士”进的店里消费,最多只能在橱窗外看看。摩尔人风格的玻璃房子、画廊、枪店、丝绸和天鹅绒,以及最惹人注目的珠宝店。“看橱窗”是当时生活的一部分,当铺有时看上去和珠宝店很像,只有门上的告示可以体现它的功能,另外就是卖鸟类标本的店,里面有卖天堂鸟、蜂鸟、鹦鹉,也有卖鹧鸪之类鸟类的,多半是某位贵族的猎物,他并不打算吃它,而是作为战利品放在家里展示。
对上层阶级而言,除了打猎、散步、看橱窗外,还有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看演出,虽然魔术师会为上层阶级和普通人表演,但绝大多数时髦人士会选在“时髦时间”观看,普通人则会在下班后去。
她记得有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她和西弗勒斯的“时髦时间”是那么过的,当时他们也躺在沙发上晒太阳,楼下还传来巴赫的钢琴声。
从那间公寓的某个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蛇形画廊的房顶,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蛇,在伦敦的薄雾中蜿蜒曲折。
在奥斯滕德停留的这几天,跟着她一起巡回演出的魔术师们也没闲着,他们在表演歌剧的舞台上向比利时民众表演“魔法”。
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没人再将把戏法当成“奇迹”,不过在意大利的时候,有个神甫却想办法让圣母像流泪,幸好在事态变得严重前蒙日破解了这个机关,只要将圣母手里的水杯拿走她就不会落泪了。
乔治安娜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反正她是女人,哭泣没人会取笑她的。
比起独自过圣诞节,她更可悲的是现在的身份,她曾经是“女主人”,现在则成了“王妃”,关键是她还不喜欢名画、珠宝、服饰,所以她为了什么?世界和平吗?
三强争霸赛韦斯莱兄弟还开了赌局,孩子们用零花钱小赌了一把,不过在此之前,他们投资了魁地奇世界杯赌球,将多年的积蓄全赔进去了,而组织者自己欠了妖精一大笔钱。
股市开盘的钟声就像是拳击选手的开赛铃,也有人在下面赌博,本质上战争也是一种赌博,买了输家国债的人一个字儿都要不回来,这次出征圣多明哥,有很多人也买了圣多明哥的债券,随着战败的消息传来一下子破产了。
想吃热带的蔗糖估计是没有办法了,幸好还有甜菜制糖,她记得比利时巧克力很出名,可可豆本来也是苦的,要加入大量的糖才能变成人们熟知的巧克力,但可可豆也是热带产的。
有时候她真希望能当一个单纯而幸福的女人,像莉莉那样的,可惜命运对她不公正,她想要的一切都被莉莉得到了。
她躺不下去,站了起来,开始破坏她所有看得到的东西,瓷器摔烂后发出的声音让她觉得好过了不少。
她其实不用骗自己了,她此刻就在地狱里。
过什么圣诞节呢,它本身就是个谎言。
“发生什么事了?”
乔治安娜回头,发现是她的监护人理查德·埃奇沃斯。
她很想就这么晕过去,这样就有人搀扶她起来,不过她却自己坐回到了沙发上。
埃奇沃斯走到了沙发边,挨着她坐着。
“如果你有女儿,告诉她千万别做别人的情妇。”乔治安娜平静得说。
“我有女儿,而且不止一个。”埃奇沃斯温柔得说“我让她自己选择。”
她看着埃奇沃斯。
“我的朋友们会为女儿安排婚事,玛利亚有个追求者,他是瑞士的银行家,但她不确定要不要和他结婚。”埃奇沃斯说“你也看得出,她年纪不小了。”
“你是个纵容女儿的爸爸。”乔治安娜说。
埃奇沃斯却笑了“我为她感到骄傲。”
“是因为她出书了,名望还在你之上?”
“或许是因为我很高兴她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女人,有的话她说得还挺在理。”
乔治安娜震惊得看着他。
“你也出本自己写的书怎么样?或者说试着写作。”
“我出过一本小册子,里面介绍的是植物。”
“不不不,我说的是写作,将你的真实想法写下来。”埃奇沃斯叹了口气“不一定是日记,也不一定要出版,每天给自己留那么点时间面对真实的自己。”
乔治安娜思考着。
“现在就试试,怎么样?”埃奇沃斯说。
她看着满地狼藉,这种环境怎么写作?
埃奇沃斯从上衣口袋里将一只钢笔取了出来。
“这是我朋友的小发明,瞧。”埃奇沃斯将钢笔的后盖旋开,它和现代的钢笔还是有区别,里面有个眼药水一样的小瓶子,填充墨水时要将它取下来,并不是利用虹吸原理将墨水直接从墨水瓶里吸进去。
“比羽毛笔要方便很多,对吧?”埃奇沃斯说。
乔治安娜看着他的上衣,它是黑色的,所以看不出墨水的痕迹来,要是穿的浅色衣服,很容易就被漏出来的墨水弄脏了。
“拿去试试。”埃奇沃斯怂恿着。
“我还是习惯用羽毛笔。”她委婉得说,然后站了起来,从满地狼藉中找到了纸张和羽毛笔,然后在一张小圆桌旁坐下。
“随便怎么写。”埃奇沃斯说“你不是写小说、报告。”
她看埃奇沃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好像不打算“检查作业”,于是在想了一会儿后,她在纸上写了些字,写完后她就觉得畅快多了。
“我能不能看你写了什么?”埃奇沃斯笑着说。
“不。”她将那页纸折好,想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
“你笑起来很美,刚才你生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变形成妖怪。”埃奇沃斯夸张得说。
“也许我本来就是。”乔治安娜微笑着说“你有没有听说过‘美丽的怪物’?”
“类似仙女那样的?”
“不,是类似人鱼那样的,听了人鱼的歌声,贸然靠近的水手会被她们吃掉的,但人们还是在寻找她们,证明她们是存在的。”
“那么你认为人鱼存在吗?”埃奇沃斯问。
“当然,我就是。”
埃奇沃斯震惊得看着她。
“有一个关于美人鱼的故事,她喝了女巫的魔药,用嗓音换了一双人类的双腿,她每走一步路都会像被刀割一样痛苦,是小美人鱼救了王子,可是邻国的公主却说是她救了他,小美人鱼于是跳进了大海里,变成了海上的泡沫。”
“为什么她要救王子?”
“因为王子遇上了船难,这不是重点。”乔治安娜叹了口气“我不会去报复那个领国公主,最后多半会选择和小美人鱼一样。”
“所以你觉得你是人鱼?”埃奇沃斯问。
“你不觉得我傻吗?”乔治安娜问。
“不,可能是因为你和她一样善良。”埃奇沃斯说。
乔治安娜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威胁过波拿巴,她会成为美狄亚公主,毒死他的新欢和他的继承人。
她是哪门子的善良?
可能她还是个胖胖矮矮的女巫时是的,不过那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