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老成持重,或者换一个说法,容易犹豫不决。
年轻人则容易冲动,同时也意味着当机立断。
按照拿破仑一贯的脾气,他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将驻英大使派出去。
他在下棋,其他人也只能等着他做决定,不过行辕里的人都能感觉到那种紧张的气氛。
如果与反法同盟的战争法国输了,那么用一个不是很形象的比喻,可以参照佛罗伦萨共和国,即便人民是支持共和国的,可是在教皇和西班牙的支持下美第奇家族也重新夺回了政权,直至他们因为绝嗣而灭亡。
怎么样才能算一个国家灭亡了呢?
以前聊天的时候波拿巴跟乔治安娜说过,在谈《坎坡福米奥协议》的时候奥地利之所以派科本茨伯爵作为代表,是因为这些选帝侯们在明争暗斗,讨论了几个月都没有结果,而维也纳那边则依旧跳着华尔兹,他等不下去了才去建立的南阿尔卑斯山共和国。
虽然路易十八复辟了,恢复了白色的百合花,但是他驱赶了军队里效忠拿破仑的人,或者说表面上声称忠于他的人,避免了军阀割据,只是可怜了那些美杜莎之阀上的士兵,他们被贵族军官抛下了。
共和制裁剪了一部分人,提高了行政的效率,同时也意味着职位需要由有能力的人担当,以前旧制度靠情妇等关系办事的模式不再适合新时代了。
旧时代的人们办事有两种情况,要么遇到办事拖沓的,比如过税关的时候办手续,能拖上半个月,要么就是办事极快,这往往是拖了关系才办成的。
年轻人是最烦这种托关系、找门路的,有实力才能让他们信服,以前乔治安娜管食堂的时候听那些新晋的共和国高官们说“他们除了出生的时候努力过,什么时候努力过?”
后来她被赶走了,因为他们觉得拿破仑受到了她太多影响,居然对钢材免关税。
掮客是要卖机器的,乔治安娜也有意向向索霍公司购买几台蒸汽机,上一次为巴黎供水系统购买蒸汽机也有人“穿针引线”,那个掮客的名字叫佩里尔,不过因为谈判拖拖拉拉,加上当时为索霍提供气缸的威尔金森兄弟因为吵架而散伙,佩里尔的计划几乎被搁置了。因为有麦克唐纳大学和马里尼学院出面建议博尔顿和瓦特垄断制造蒸汽机的权力,这样才方便他们在法国制造发动机。
后来是南特附近的煤矿矿主约瑟夫·贾里下了个订单,他没有付一分钱,蒸汽机就是他们的广告,因为当时独立战争爆发,索霍和很多伯明翰的公司一样濒临破产,只不过博尔顿在选择让公司破产和借钱生存选择了后者,他向一个荷兰银行家借了笔钱继续经营。
这就是比较麻烦的地方,索霍现在不对外开放了,很明显的技术保密,乔治安娜觉得拿破仑疯了才会同意索霍在法国也有垄断制造蒸汽机的特权,这样就算她想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或者可以利用以前贾里的模式,本来昂赞煤矿和佩里埃也打算买设备。
斯坦利把这个生意做成了他也有赚,不过问题的关键是工程师,即便是索霍公司装配工程师也是稀有的,尤其是能与瓦特这个苏格兰人融洽相处的更稀有。
索霍的模式大概是这样,在调试一台机器时工程师要和瓦特这个包工头讨价还价,每天付他们多少薪水,或者是调试成功后提成多少,这些都是靠谈的。
瓦特觉得这些工程师粗鲁、粗心并且经常酗酒,一向随和的博尔顿也被他们给气炸了,将其中两个工程师给开除了。
乔治安娜不想挖他们,虽然装配工程师很稀有,不过被开除的这两个人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技术早就已经革新,更何况他们不会向“外国”泄密的。
英格兰人也有爱国情节,尽管他们没有多少强化爱国的宣传和教育。
这些坚定的爱国者不畏惧战争,然而生活是一种比战争更磨人的东西,能让有骨气的人觉得无比痛苦。
她欣赏拿破仑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没有因为生活放弃了他坚守的东西,同样这也是西弗勒斯的特征,他不顾世人的偏见,固执得坚持着练习黑魔法。
她很羡慕这种人,可惜她并不是。
男人拥有这种岩石一样坚硬的性格是被人赞赏的,她也不知道这是性格的弱点还是优点,因为性格太硬的女人容易和异性硬碰硬。
她的性格更趋向包容,可是她的包容在提倡竞争的世界并不会给她换来什么竞争力。
整个赫夫帕夫学院都是这样的,先不提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连拉文克劳也会在学习成绩上竞争,相比之下没什么竞争心的赫夫帕夫就没什么存在感了。
除了小巴蒂克劳奇成了食死徒,还有扎卡赖斯·史密斯这个临阵脱逃的,赫夫帕夫都是非常优秀的好孩子,尤其是塞德里克·迪戈里,那是多少年来赫夫帕夫的骄傲,可是他却年纪轻轻就死了……
“你在想什么?”波拿巴问。
“我的一个学生。”乔治安娜难过得说“他很年轻就死了。”
波拿巴没有说话。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给他施加了太多压力,他其实在变形术更有天赋,却为了战胜龙而学了黑魔法。”
“他在与龙搏斗的时候死了?”波拿巴问。
“不,在另一个比赛。”乔治安娜说“他和另一个孩子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有个非常危险的巫师。”
他好像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了。
她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还那么低落,进而影响波拿巴的心情。
“你觉得他勇敢吗?”波拿巴忽然说“就像微笑的玛丽亚。”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可能是米开朗基罗的《圣母哀子》。
“我为他感到骄傲。”乔治安娜说“但不是因为他死了。”
“你希望他活着?”他问。
“那个黑巫师说,‘干掉那个多余的’……我不想造成多余的伤亡。”乔治安娜有些不安得说“我不喜欢将杀戮当成游戏。”
“你不喜欢象牙的首饰盒,为什么喜欢象牙的象棋?”波拿巴问。
“我不知道。”她看着那些精美的棋子“我不知道,利昂。”
“你开始对血腥的游戏着迷了?”他不知分寸得问。
“不!”她严厉得说“那让我觉得恶心。”
“你觉得我恶心么?”他又问。
她没有回答。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他正襟危坐得问。
“我不希望你厌恶我。”她说。
“我选择真相,而不是快乐,你也一样。”波拿巴说“告诉我。”
她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手镯。
有时人会遇到这种情况,是诚实还是选择善意的谎言。
选择诚实可能会失去一个真挚的朋友,而善意的谎言还是谎言,有天它被拆穿时造成的后果可能会雪上加霜。
“你做了士兵的选择。”波莫纳说“我不会评价你的对错。”
“那你想什么?”他问。
“和你选择的路相比,我会选择死亡。”乔治安娜说“除非是为了保护我的家。”
“你知道我那么做是为了拯救我们辛苦得到的一切。”
“不是因为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是幸福的?”
“你说了你不会评价我的对错。”
“是的,我不会,但你也不能阻止我的灵魂感觉到痛苦。”她哀伤得说“我说过,你不是雕像,可以哭的。”
“女巫不会流泪,你还不是哭了。”他索然无味得说“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巫。”
她想了想自己见过的女巫,她确实不像西比尔那样戴着厚厚的眼镜,可是她的穿着也很邋遢,一点都不像纳西沙那么讲究。
“你还想下棋吗?”她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没有理会她。
神啊,如果你真的慈悲,请给予我们奇迹吧。
她暗自祈祷着,如同一个无助的女人。
毕竟此时除了祈祷,她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