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小罗伯特·皮尔说的话选自《塔西陀历史》第三卷。公元68-69年是罗马史上罕见的内战、动荡交替折磨帝国的年代。在一年时间里罗马帝国更换了四位皇帝,即所谓的“四帝之年”。
尼禄之死第一个直接后果是朱里奥-克劳狄王朝嫡系传承被打破,给那些王位觊觎者留下了逐鹿的空间,并通过内战表现出来。而“在内战和混战的年代里,没有一个人有希望独掌王权”。
关于这段历史,塔西佗这样评论道:“我正要写的这段历史,是充满了灾难的历史,在这里面有恐怖的战争,激烈的内讧,这些内讧即使没有大动干戈也是恐怖的。有四个皇帝被杀;发生了三次内讧,更多的对外战争,常常是国内与国外的战争同时进行。”
鲁昂高官伯尼奥曾经担当过吕西安的顾问,跟他同辈的人认为他看起来圆滑随和,其实胆小怕事,最懦弱不过了。乔治安娜不知道他是哪儿忽然来的勇气,居然敢和拿破仑对吵,但是因为贸易协议形成内讧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英格兰人擅长制造内讧,也擅长离岸调停,反正就是用一根无形的指挥棒指挥所有人跟着他们走。拿破仑当兵的时候就以不听命令闻名于世,要等以后欧洲宪兵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出面……也没见他怎么改正。
重商主义是贸易保护主义的一种,可以说是最早的贸易保护主义,限制进口,鼓励出口。
而自由贸易是国家取消对进出口贸易的限制和障碍,取消本国进出口商品的各种和特权,对进出口商品不加干涉和限制。
自由贸易是贸易保护的对称,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放弃对进出口贸易的管理和关税制度,而是要遵循相关贸易条约与协定的。
原本通商是一件代表和平与友好的事,1786年协定是重商主义向自由贸易转变的关键步骤,这次签协议英国又提取消督政府禁令,重回1786年协定。在英国人为了这个和约欢呼雀跃的时候,丝织工业区里昂、图尔、和棉花工业区诺曼底首先强烈反对。
不仅是条约里规定了法国丝绸禁止进口,与此同时诺曼底人也在抱怨英国要以比他们便宜15%的价格进行竞争。
金属制品关税10%,羊毛、棉花、瓷器、玻璃以及麻纱和细布都不超过12%,英国人收法国棉制品12%的关税,法国人也收英国12%的关税。
英国用高支纱,法国也用高支纱,那么15%的价格差是哪里来的呢?
不论时间是金钱还是金加隆,高效才具备竞争力,那些旧式低效率的手工作坊首先是被剔除淘汰的,英国也经历过这个阵痛期,卢德主义者痛恨机器夺走了他们的工作机会。
条约1786年签订,1787年修改实施,然后英国商品就不断倾销法国,导致法国极速扩大消费英国工业品,随着法国大革命爆发,1793年条约被国民工会废止。
乔治安娜所经营的收容所里的女人,基本上都是死了丈夫,或者是没有男性亲属可以依靠的,她们的收入很低,收入低也意味着省吃俭用,别说是便宜的英国货了,当铺里的二手衣服她们一样会买,她们为什么要买即不便宜,质量也不见得好的法国货呢?
法国商品的消费减少了,订单就会减少,订单减少了,工厂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大量无收入的失业人口,加上天灾人祸造成的粮食价格暴涨,又加上“皇后奢侈挥霍,将国库给耗空了”,贵族终日无所事事,这才忍无可忍,选择在沉默中爆发的。
如果没有酿酒和畜牧,引进意大利的捻丝机后产能升级,那些从事低端手工的工人何去何从还是个问题。
巴黎对牛奶有很大的市场需求,想个办法对牛奶进行杀菌处理,然后用铁桶低温运输,赶在牛奶变质前送到巴黎的咖啡馆,这又是一条产业。
至于苹果酒的入市,葡萄酒农不是抱怨自己被区别对待了么?至少苹果酒还能入市,目前粮食和蔗糖酿的朗姆酒还没有入市资格,都是果酒的情况下平等收税。
葡萄酒也有高端和低端的,蔗糖的需求量那么高也和葡萄酒商往酒里掺糖,让其快速发酵,这样就算年份不好的葡萄也可以酿酒了。
葡萄酒不是粮食酒,并不是放得越久越好,好的年份气候、阳光不仅会影响葡萄中的风味物质,还会影响酸度和糖分,如果一直阴雨,不仅葡萄难以成熟,而且酸度和糖分都达不到要求,光喝酸味还不如吃醋,至于那种加糖的,基本上是向那些纯喝酒的消费者,他们喝的是那个酒味,什么是风味物质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布列塔尼的苹果酒还没有形成和葡萄酒区一样的产业,一场比赛如果赢了,资金、设备全有了。
乔治安娜以为这件事是等他们回巴黎后再宣布的,她也没有想到波拿巴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意大利人对他们的捻丝机那么保密,他们肯卖到布列塔尼么?
当然,捻丝和捻棉线会有区别,不过他们做一点调整就可以实际应用了。一开始有很多东西都是垄断的,比如丝绸和茶叶,以及咖啡豆,当年奥斯曼帝国也曾经垄断过,所有从摩卡港离境的咖啡豆必须烘培或者煮熟,让种子失去活力,后来有人将咖啡种子贴着肚皮偷运出来,然后就有了现在遍布世界的咖啡产区了。
乔治安娜借用拿破仑定律推演出的布局,他听了又好像没有听。她说的是寻找比利时、伦巴第和英国的平衡点,在不平等中的多边关系中寻找新的稳定的平衡,他怎么又和不列颠掰手腕了?
免钢材的税收听起来很胡闹,但是通商条约中找法国银行借贷,必须买一定数量的法国工业品。这就比如英国制造的钢搭扣装在了法国的靴子上,然后加价卖过去,如果英国想要限制出口也可以自己设立出口关税,但这样一来那些工厂主就不高兴了。
扩大钢材产能不只是需要机器,还需要壮劳力,这些人都是适合当兵的,同时这些壮年男性重体力劳动的工人不像学徒工那么好欺负,砸机器、罢工、骚动等等,那就需要征兵镇压,问题来了,身强力壮的男人都去从事钢铁业了,谁来当兵呢?
刚才那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叫约翰·隆贝,他虽然回了英国几年就死了,他的儿子托马斯·隆贝却接了他的产业,15年间就发了12万镑的大财,也是他将捻丝机改造成捻棉线的。
他相继当过市参议员、郡长、被封为爵士,后来他想要延长专利的时限,英国的专利法只有14年的保护期,议会根据其他制造商的请求拒绝了他的请求,但其他人以补偿和酬谢的名义给了他1万4千英镑,而他之所以知道有捻丝机这么个机器,也是因为他从1621年一本帕多瓦介绍机器的书上得知的。
拿破仑有没有那个本事说服意大利,放弃丝织品工业,改而从事机械制造业,将捻丝机出口呢?
如果能行的话,那么对意大利设立丝织品高关税,保护里昂丝织工业就没有影响了,出口机器又不关丝织品的事。意大利的机械设计师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加密,让别人没有能力仿制自己的机器,又或者是考虑如何提高自己设备的竞争力上。
塔罗牌有很多种,比较常见的是韦特塔罗和马赛塔罗,就以宝剑三这张牌为例,韦特塔罗的宝剑三是三把剑插入一个心脏中,乌云密布,看到的是一种悲伤、分离的状态,马赛塔罗则是一把剑在中间高立,另外两把剑看着像树枝将其环绕,看似是把自己关闭起来,实际上是靠自己的内部的力量来疗愈自己。
马赛塔罗起源于马赛,在法国、意大利很流行,而英国则更流行韦特塔罗。在马赛塔罗中“世界”这张牌的女神背对着,而韦特塔罗中女神正对着。
虽然围绕着女神的花环是一样的,但这就和一个美女脱光了站在你面前,和一个不知道正面长什么样,背影看起来很美的女人的区别,光看背影就很希望她转头,也许她长得很漂亮,也有可能长得很难看。
韦特世界代表的是已知、稳定,而马赛世界则是未知、混沌。可能拿破仑从马赛乘船去埃及的时候就像看着背影的男子,他想象中的埃及美人很美,结果她转身后就很失望了。
勒阿弗尔是法国继马赛之外第二大港口,圣罗曼距离勒阿弗尔已经很近了。16世纪,Giovanni da Verrazanno带着船队从勒阿弗尔出发第一次抵达了如今纽约的所在地。他向弗朗索瓦一世致敬,将这片新土地命名为“Nouvelle-Angoulême/新-昂古莱姆”。昂古莱姆是弗朗索瓦一世的父系家族封地。
同样在16世纪,勒阿弗尔开启了城市化的建设。弗朗索瓦一时从意大利请来的建筑师带着最新潮的文艺复兴风格来到了这座诺曼底小城。
要不是因为二战的大轰炸,21世纪的人们本该看见的勒阿弗尔还大致是16-18世纪所建成的模样。
乔治安娜也不知道波拿巴这么冒险会带来什么后果,有可能最后会和埃及远征一样惨淡收场,但是增加布列塔尼与内陆的联系,也好过那些工厂主心向着海峡对岸。
马伦哥本来是一个地图上都难找到的小镇,后来却因为一场大战而闻名。
圣罗曼原本的名字是圣罗马努斯,大革命期间改名叫圣罗曼了,为了和勃艮第的圣罗曼产区做区别,加上了以前领主的姓氏德勒博斯科(de colbosc)。
这名字取得够敷衍的,就像老罗伯特·皮尔和小罗伯特·皮尔,老威廉·皮特和小威廉·皮特,但用塔西陀所写的内容回怼质疑他的人,他是真的维护塔西陀么?
维特里乌斯原本被四帝十一的加尔巴任命为下日耳曼行省的长官,后来被士兵拥立为帝,维特里乌斯安定了日耳曼的事务之后,便向罗马进军。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前往罗马城,一路上,他以举办凯旋式的排场穿越所经过的每一座城市,乘坐装饰有各种花环的极其豪华的大船在河上航行。
维特里乌斯特别贪好饮食,他在食物入口之后,再服用催吐剂吐出,所以可以不断地让自己享受每一次的豪华盛宴。
品酒师这个职业通常不会将酒真的喝下去,威尔士亲王以前多瘦,酒喝多了也会长胖的。
所以品酒师们尝过味道后就把酒吐出来。
如果不先把这个规矩给酿酒师们说了,他们还会以为品酒师以为自己酿的酒难喝到要吐,反而会激起对方的不满,所以在品酒师们真的到布列塔尼前要做好沟通和铺垫,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
维斯帕西安努斯是罗马帝国第十位皇帝,弗拉维王朝第二位皇帝,大体上终结了自尼禄皇帝在位末期爆发的犹太战争。
在他短暂的两年执政期间,罗马却接连发生数起严重灾害: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庞贝及附近城市被毁;公元80年罗马发生严重火灾与瘟疫,提图斯四处奔波,安置流离失所的灾民。
先前在内战中,从敌方阵营投靠而来的将领奥路斯·凯奇那,便被维斯帕西安努斯以宴会之名邀请而来,但却被他刺死;虽然维斯帕西安努斯宣传破获了凯奇那的叛乱证据,但却也由于这种激烈的手法,为他也招来了人民空前的仇恨与恐惧。苏维托尼乌斯声称︰“从来不曾有过哪位皇帝在登上皇位时,像他这样有负众望和违背民意的。”
但在后来人们才发现了他的美德,并给予他更高的赞誉。
在塔西陀的书里,因为内战罗马遭到大火的浩劫,连最古老的卡披里乌姆神殿也被市民烧毁了,没人保卫它,也没有人洗劫它。
卡庇托里努斯山的顶部有两个差不多高的山峰,古时作家把北部的山峰称为阿尔克斯,西南边的山峰称为卡披乌里姆,建在那座西南边那座山山顶的就是卡披里乌姆神殿,那是用来进行占卜仪式的地方。
塔西陀说连罗马为之投降的波尔塞那人以及占领过罗马的高卢人都不敢破坏这座神殿,却毁在发疯的皇帝们手里。
在这里普利纽斯与塔西陀有出入,在他写的《自然史》中,公元前507波尔塞人并没有进入罗马城,而是取得人质后就撤除了包围的军队。
拿破仑说塔西陀不能实事求是得评价历史,却相信荷马史诗,尤其是伊利亚特,究竟谁更不相信史实呢?
虽然乔治安娜说了不要浪费食物,真正听进去的没几个,吃饭吃得一点都不专心。
据说卡披托里乌姆神殿顶端有一只“金鹰”,因为是旧木料制造的便也引上了火,在大火中一起被烧掉了。
古罗马军团在古典时代并不用鹰旗,也有胜利女神举着花环的,哪个“英雄”不喜欢花环和凯旋呢?
因为凯撒用了金鹰,罗马军团才被认为是鹰旗作为标识。
是凯撒结束了内战,但他有没有像维斯帕西安努斯重修圆形竞技场那样重修卡披乌里姆神殿呢?
按照道理酒馆应该清场,不过老板不至于为了招待第一执政和随员一顿饭,将住了快一个月的房客赶走,小罗伯特·皮尔只需要在隔壁不出声就行了。
真应了那句古老的日耳曼谚语,山与山不相逢,人与人总相遇。
吃个饭都能遇上。
这算不算她的金锦原会晤呢?
本来专心吃饭的乔治安娜忍不住也分心听他们“聊天”了,就是这聊天火药味十足,她担心英国海军会跟炮轰哥本哈根一样炮轰勒阿弗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毁了这个文艺复兴风格美丽城市。
那样的话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