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安娜得到了一个礼物,一顶用珍珠做的头饰,它看着很像是冕冠。
这种东西在20世纪任何人都可以戴它,尤其是生日派对上的小女孩儿,但是乔治安娜觉得自己戴着它出席拿破仑的生日宴会恐怕不大合适。
将这份礼物送来给她的是菲利普-安托万·默林·德·杜埃,他曾和民法典的编着者冈巴塞雷斯一起提出嫌疑犯法,也正是这条法令让法兰西共和国进入了恐怖统治时期。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人要送一顶珍珠冕冠给她,但乔治安娜还是用咖啡款待了这位客人。
“我听说西部进行土地改革很顺利,尤其是诺曼底地区,如果明年天气不错的话我们会迎来大丰收。”默林说道。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乔治安娜笑着说。
“还有勃朗峰省也是,您呆过的地方好像总是能创造财富。”默林顿了顿“但是我听说您曾经对特别法庭的人下命令,不让他们严惩罪犯。”
“我相信浪子回头的故事。”乔治安娜收敛了笑容“每个罪犯都有悔改的机会。”
“您是真的那么认为还是为了获得奴隶。”
“什么?”
“您让那些罪犯强制劳动,就像杜桑·卢维杜尔做的。”默林盯着乔治安娜说“您看起来可真不像48岁。”
乔治安娜面无表情。
“卢维杜尔和您同岁,我想这个年纪的人应该都学会谨慎了。”默林有些傲慢得说。
“您又多少岁呢?”乔治安娜假笑着问。
“我是1754年10月30日出生,我们都是同龄人。”默林微笑着“有个年轻的情人感觉怎么样?”
乔治安娜失笑。
“您也是奴隶制的支持者?”她问。
“懒惰是一种原罪,即便是卢维杜尔也发现奴隶们真的很懒,他们假借炎热闲散度日,不用强制劳动的方式根本无法恢复圣多明戈的生产秩序。”默林淡漠得说“还有意大利人也是,当地人喜欢乞讨胜过劳动。”
“这个问题您该和神父们谈。”乔治安娜说。
“我们喜欢那个勤政的第一执政,您让他变懒了。”默林说“不得不承认,你们英国人这步棋下得真不错。”
“你们还觉得我是英国派来的间谍?”
“我是来请您回勃朗峰的,孟德斯鸠夫人会带着德尔米德和您一起去。”
乔治安娜叹了口气。
“您如果不想去也可以,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加入法国国籍?”默林又说。
“您觉得加入法国国籍我就是法国人了?”
“我想您至少不会像上次一样在广场上将文件交给英国,不是么?”默林又说。
“这是中立的条件。”乔治安娜暧昧得笑着“我要给两边同样的权力。”
“曾经有一段时间,法国人民需要携带‘公民精神认证’,证明自己是良好市民,现在市民在猜疑‘身份证明’是不是和那个证件一样的东西。”默林低声细语得说“它就像恢复间接税一样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您打算取消它?”
“正好相反,我是支持办理身份证和通行证的,但我们想要您的忠诚。”
“我没瞧出这有什么必要。”
“有很多人担忧,您通过第一执政接触了不少国家机密,我能明白这一点,有时男人会找女人说心事。”
“您觉得办一张身份证就能证明我的忠诚了?”
“还有宣誓效忠的文件,像您这样重视誓言的人不会不把它当真,对吗?”
“那么你们是否打算遵守和杜桑·卢维杜尔的誓言呢?”乔治安娜问。
“听说您是巫师,那么您有没有听说过 nexum?”
乔治安娜不敢置信得看着默林。
“看来您是知道的了。”默林微笑着说。
Nexum代表一种约束,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信物,比如纽特·斯卡曼德为阿不思·邓布利多从格林德沃身上偷来的那格胸针一样的血誓信物。
十二铜表法印在青铜上,那么青铜就是“acs nexum”,这是种古老的集体契约。
立誓的可以是两个人,比如阿不思和格林德沃,而他们代表的是两种实力,一种是非纯血主义者,另一种是纯血主义者,这个信物不只是巫术和宗教的纽带,还是司法的纽带,只是格林德沃和阿不思的誓约信物只有一个,nexum的符契(taille)则双方各持一部分。
“谁想出来的这个‘好主意’?”乔治安娜问。
“卢维杜尔,他又让我们吃惊了对么?”默林冷笑着说。
“他想和谁签定誓约?”
“你觉得还有谁?”
乔治安娜站了起来。
“我们不会让第一执政和他签订什么鬼誓约。”默林诅咒着“而且谁知道他会在誓约里加什么花样。”
“我的老天。”乔治安娜捂着额头走来走去。
Nexum的抵押物可以是任何东西,血、荣耀、权力,除了“抵押”的意思外还有“赌注”的意思,似乎比起叫三个勇士来决斗,杜桑·卢维杜尔更相信这种巫术的东西。
如果是一个无神论者当然觉得很无稽,但圣多明戈还圣行伏都教,甚至于圣多明戈最早的起义就是通过伏都教传递消息的。
“他有没有说我们不立誓会怎么样?”乔治安娜问。
“没有。”默林摇头“这就是我们需要你的忠诚的原因。”
乔治安娜冷静了下来“你们打算让我去跟他立誓?”
默林默认了。
“如果你们违背了誓言,诅咒也是我来替你们承担对吗?”乔治安娜拿起了茶几上的珍珠冕冠“这又是什么意思?”
“您可以成为一个公国的公主。”
“拿回去,我不需要。”乔治安娜厌恶得说。
“没问题。”默林砸吧了一下嘴“那么从今以后也请您不要干预我国内政。”
“您会为了一份工作而签订这种誓约吗?”
“民众绝大多数恨的是罗伯斯庇尔。”默林说“你说他们要是有天知道提出嫌疑犯法的人是我,他们会不会恨我?”
乔治安娜沉默着。
“我觉得恐怖统治是没错的,我只是反对罗伯斯庇尔,他任命的法官太糟糕了。”默林也站了起来“特别法庭和革命法庭不一样,很快,这个国家将重新变得有秩序的。”
“但是,你不相信巫术。”乔治安娜看着他的眼睛说“还有魔法。”
“别人喜欢称呼我杜埃的梅林(merlin),因为我的名字默林(merlin)和你们的梅林是一样的。”默林冷笑着“我只是不想和他混为一谈。”
“我同意,英国的梅林才不会跟您一样,提议嫌疑犯法和恐怖统治。”乔治安娜立刻反驳。
“我碰到过很多和您一样擅长说大道理的人,可是真到了要落到实处的时候,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了。”
“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性命,所以你们可以随时违背誓言。”乔治安娜说“你们爱拿破仑,才不让他和杜桑·卢维杜尔立誓。”
“但他在乎你……”
“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随时都会有更好的女人代替。”乔治安娜打断了他“就像你们立婚姻誓言时一样,等这个新娘老了,你们可以找年轻的。”
“婚姻法不允许离婚。”
“这就是让人痛苦的源泉了,不是么,婚姻的荣耀早就被践踏了,男的找情妇,女的找情夫,还不如离婚各奔前程的好。”乔治安娜拂袖而去。
“那么您自己呢?是否恋爱婚外的情人胜过合法的丈夫?”默林问。
“你知道么,除了年龄是个秘密外,女人还有很多秘密。”乔治安娜冷着脸说“我发现你们和那个浪子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混得好的时候根本不想回头,只有等失去一切的时候才会想家,你们啊,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所以历史教会了你们什么?你们什么都没学会。”
说完乔治安娜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