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特鲁里亚国王路易一世这次前来巴黎是受封的,本来王后西班牙的玛利亚·路易莎也要来,但是她以才生了孩子,旅行不便为由推脱了。
远在瑞士的德·斯塔尔夫人诙谐地说“拿破仑·波拿巴拿王室后裔做实验,现在连国王都要前来向他觐见。”
拿破仑在接待了这位波旁王室侧裔参加完欢迎仪式后就有塔利朗接手招待,当时歌剧《俄狄浦斯》有一句台词:我拥有至高无上的王权,却并非为我所愿。
听到这句话后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巴黎每天都有那么多歌剧上演,能被人记住的却寥寥无几,戈丹·普瓦特温已经因为“他是个好人,却是个坏国王”被人给记住了,更何况他本人也有别的打算。
拿波里昂尼给乔治安娜找了个新的贴身侍女,她叫斯特凡尼·费力西泰·迪克雷·德·圣奥班,大革命之前她被称作让利斯伯爵夫人,同时她也曾经是奥尔良党的顾问,擅长写小说,甚至还出版了两本,她和苏菲一样能为乔治安娜担当秘书。
至于她的管家他并没有安排,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提这事。
那座分水塔将来肯定会成为巴黎新的地标,用拿破仑的话来说,他总算找到艺术家的用途了。
他询问她,想将那座塔修成什么样?
一开始她想起了但丁,还有奥尔维耶托的教皇水井,那让她想起了以前在阿尔卑斯山中遇到的迷宫,有一伙法国人在墙上留下“恶魔已经死了”的字迹。
后来她又想起了上次在卢浮宫看到的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手稿,他那个时代的人在圣抹大拉的玛利亚节那天在米兰举办了一场名为“行星舞会”的庆典。
达芬奇对那场盛典记述地很少,不过贝尔纳多·贝林奇奥尼将场面进行了详细的描述,那是卢浮宫的学者们在上千吨的文稿和资料中帮她找到的。
舞会以表演歌舞开始,然后一排排带着假面具的人鱼贯而入,土耳其人骑马漫步,绿色的圆穹遮住了大厅的天花板,当子夜的钟声敲响,摩尔人身穿东方服装,命令停止奏乐,幕布拉开后露出一个象征着辽阔天穹的半球,看着像半个鸡蛋,里面全部涂成了黄金。
许多蜡烛置于其中象征星光,还设有壁龛,里面是七棵按照轨道排列着的星星,另外还有黄道十二宫的标记,每一个宫都有一个演员扮作星神。
柔和动听的音乐声盖住了机器的嗡嗡声,每当一个星神转到斯福尔扎公爵家族的桌前,星神就会从底座上跳下来,在舞台上宣读赞词。
这个水闹钟是达芬奇设计的,但是他的设计图纸却可能分散在细木工匠、画家和服装师的手里,当时就没有留下,是发明家达芬奇众多昙花一现的作品之中的一个。
然后他们就聊起了威尼斯,还有圣马克广场上的那座有十二宫星座盘的钟楼,上面也有摩尔人敲钟,他很遗憾自己不是大卫一样的画家,可以将自己想象的画面给画下来。
于是她开始怂恿拿破仑学画去,她还取笑他打扮成中世纪的人,拿着画板的样子看起来会多滑稽。
谁能想到呢,那个战神拿破仑不仅是个诗人,还是个画家,只是他的画法不是像真的画家一样用画笔记录,而是用他的双眼,记录在他的心上。
两个小时的时间大多数人都无法准确感知,但这却是拿破仑的“超能力”之中的一种,他就像闹钟一样准时。
他毫不留恋地下床开始穿衣服,每到这时乔治安娜就特别希望他能扔两个金币给她,这样她才感觉没那么失落。
他显然把戈丹的家当成自己家,衣柜里居然还放着他自己的衣服,他换下了平民的装束,换上了蓝色的上校制服,看起来又有那种“君临”的气势了。
等他衣冠楚楚地站在乔治安娜的面前,他并没有让她为他整理领结什么的,而是犹豫再三后提起了关于削减她生活费的事。
乔治安娜对此毫无意见,反正她打算用他给她的600万法郎经商,以前他重建杜伊勒里宫的时候也只花了100万法郎而已。
得到她同意了,他明显松了口气,然后他就提起了一件“小事”。
在19世纪外交官利用内幕消息交易几乎是公认的工作福利,很少受到法律指控与道德谴责,《吕内维尔和约》规定在比利时发行的奥地利公债将以平价兑现,塔列朗趁着这个机会,大量从许多持有奥地利公债,却以为它会分文不值的债权人手中购买这些债券,然后发了一笔财。
因为担心雅格父子虚报檀香木的价格,乔治安娜关注了一下木材的消息,当然也和她想趁着法国和俄国交好的这段时间做木材大宗生意有关,但她没有想到大忙人波拿巴阁下居然会留意这件小事。
就在她打算问的时候,他已经戴上了那个三角帽,开门离开了卧室。
这个人不像另一个人一样有摔门的习惯,任凭房门敞开着,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屋外传来了马蹄声和马车开走发出的声音,很快就寂静无声了。
对于两百年后的人来说,英国人和法国人结婚、谈恋爱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因为英法都是欧盟成员国,两国之间还挖了海底隧道。
可是在这个时代乔治安娜所面对的处境几乎和荷拉斯的妹妹一样,这场错误的恋情应该在和约递交后结束了,第一执政还有新的问题、新的麻烦要处理。一如约瑟芬所预料的,没有孩子的婚姻是不实在的,而且乔治安娜比约瑟芬还不切实际,至少她还有市政厅登记的结婚证明,乔治安娜什么都没有,她这样难道不傻么?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用小石头砸自己的窗户。
她怒不可遏地爬了起来,用床单裹着自己,然后披上了晨衣,打算去教训那个人一番,待来到窗户边才发现外面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面貌丑陋的女人,她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两个眼珠朝着中间盯着,脸庞瘦削又惨白,让乔治安娜一下子想起了梅洛普。
“帮帮我。”那个女人压低了声音说“肃清者正在追捕我!”
乔治安娜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你是谁?”
“我是玛利亚·亚德莱达·勒诺曼,我曾经为约瑟芬占卜过。”那个丑陋的女人说“请收留我,求你了。”
乔治安娜不为所动,她还记得自己贸然帮助彼得·佩迪鲁的下场。
“我有重要的情报。”玛利亚说“你还要继续做调停人吗?”
“他们想干什么?”乔治安娜冷笑着说。
“我想长寿。”玛利亚严肃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塔罗牌,正是隐士“我目前的力量不能支持为皇帝陛下占卜了,我需要更加精进。”
“他还是要当国王?”
“你也感觉得到,他的命运不是我们能掌控的。”玛利亚将牌放了下来“我本来只想挣点小钱过舒服的日子,我不想把命搭上。”
“也许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乔治安娜笑着说“到前门来吧,我给你开门。”
然后她就离开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