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普塔尔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男子,加上他才华横溢,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来自巴尼奥勒的玛丽·安娜·拉雅尔看中,从此摆脱了经济困境,并有足够的资金实施自己的梦想和计划。
当时的法国工业非常落后,在原材料共给上过于依赖国外,尤其是在纺织业领域,他预估现代化学进步足够找到所缺的原材料的替代品,并可以改进各种生产工艺。也是做布料贸易的拉雅尔家族借着夏普塔尔变得更加财运亨通,而夏普塔尔也借着这场婚姻,进入了蒙彼利埃封闭而强势的金融圈和纺织业圈。
圣诞节那天,乔治安娜接受了夏普塔尔的邀请,来到了他的私人府邸——曾经属于路易十五重臣舒瓦瑟尔公爵的庄园。
乔治安娜相信在经历了像她这样失败的恋情和婚姻后都会有挥霍的想法,拿破仑·波拿巴出手大方,给了她600万装点杜伊勒里宫的餐厅,这笔钱可以算是分手费了,普通的染布工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没有了挥霍的想法,但是她确实不打算用这些丝绸来装点餐厅,她想像《最后的晚餐》一样,将法军两次翻过阿尔卑斯山的画面画在墙上。
那会是一副非常壮丽的画,有辽阔雪山,还有用不知道什么力量撬动了雪橇的士兵,用它来装饰以男性为主要食客的餐厅再合适不过了。
除此之外她还从送回来的战利品中找到了一张地毯,那是土耳其苏丹送给拿破仑的,里面掺了金线,编织了很多哲言和训诫,看起来非常富丽堂皇。
乔治安娜不打算将它放在地上,她要把它给挂起来,或者用屏风将它给展览,至于餐桌她打算用长桌,就和中世纪修道院的一样,或者干脆从修道院里搬几张过来。
餐具还是用白银,但是盘子全部用塞夫尔陶瓷厂的,霍格沃滋的漂浮蜡烛天花板是不可能的了,但她可以将星座图给描绘在天花板上,照明灯具她打算换成威尼斯的手工玻璃的,主题是奥德赛的故事,这个她已经交给了德农去找人设计了,再从卢浮宫搬几尊希腊雕塑,新的餐厅这样布置就差不多了。
她的办公室就在餐厅的隔壁,本来她更想在地下,但里面太昏暗了,没有一丝光线,要修一个属于她的隔间需要一段时间,在餐厅整修期间,法国的高官们只好另外找地方吃饭了。
她自己一个人去市政厅填了那见鬼的裤装许可申请表,在巴黎警察局获取了可以穿裤子和男装的权力,但她并没有立刻使用它。
她不需要标新立异,而且她觉得该在更重要和正式的场合使用,本来她打算和那把镶嵌了摄政王钻石的剑一起用的,后来她让苏菲将那把剑还给了它原本的主人。
100万法郎够买一座很不错的庄园了,她会尽快从卢浮宫的套房搬走。
然后她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不过在那之前她希望能把脚镣给解开,没有了拿破仑的保护肃清者可能会猎捕她,她可不想落得和那些被审判的女巫一样的境地。
独立就意味着一切都要靠自己,她以前能照顾全校1000多个学生,不会沦落到自己有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地步。
如果她要做生意,那么继续让卡普拉拉做自己的监护人,那就很不方便了,一个神职人员最好别跟世俗事务沾边,换回夏普塔尔做她的监护人就方便多了。
夏普塔尔以前也有个监护人克洛德,他一直希望夏普塔尔能理性些,不要再搞化学,继续学医,但他因为解剖一具因为胸部急性胸腔炎死去的青年尸体留下了阴影,他的解剖刀刚下去,那具死尸居然自己坐起来了,从那以后他就不接触医学了。
圣诞那天也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太“蓝”了,夏普塔尔夫人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诚实得告诉了夏普塔尔夫人自己的遭遇,后来她就住在了夏普塔尔家里了。
在12月28日官方的《巴黎报》上刊载了夏普塔尔写给女明星迪梅尼小姐的亲笔信,里面的爱慕之心无需言表,但那个女明星才23岁,夏普塔尔的年龄足够当她的父亲了。
乔治安娜无法形容夏普塔尔夫人当时的心情,或许她来的正是时候,夏普塔尔夫人可以借着招待她为借口,不去管那些闲言碎语。
玛丽安娜和她聊起很多年轻时夏普塔尔干过的事,包括他在火药局的工作,以及格勒纳勤火药厂的大爆炸。
在罗伯斯庇尔统治的时代,任何失败都要用生命为代价,当化工厂炸为废墟时,还带走了上千名工人和几十匹马的生命,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一点点痕迹。
那一幕将他给深深震撼了,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了化学教学工作,一直到恐怖统治结束,他才在泰尔纳建立了另一家大型化工厂。
并不是所有的学者都崇尚民主,法兰西研究院就有不少院士和夏普塔尔一起研究一门新的政治科学,希望现代社会的政府能更加合理化。
乔治安娜被受邀参与了,但她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因为现在她连夏普塔尔也看着不顺眼。
拿破仑买的丝绸全部都是白色的,并没有染,乔治安娜就和玛丽安娜商量着,将这些丝绸用燃料染过后重新卖出去,款式和图案乔治安娜写信请教了塔利安夫人和雷卡米尔夫人,后来塔利安夫人到了夏普塔尔家里,雷卡米尔夫人并没有来。
塔利安夫人说,如今巴黎最紧俏的就是蓝色,目前的染料是草木染料。夏普塔尔年轻时,土耳其红棉布必须高价进口,他借用了氯将贝托来的发现,用于将棉布漂白,通过可逆反应的原理,他找到了将棉布染红的化学试剂。乔治安娜只要一想到那些为了制造牛仔裤而到处都会化学废水的河流就觉得心痛,因此决计不让夏普塔尔参与这件事。
她打算试试用板蓝来做靛蓝的替代品,温室里面有这种植物,但她不想为了那么一点小便宜就去大特里亚农宫。
莉莉和西弗勒斯结束的时候很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反倒是西弗勒斯对她念念不忘。
本来乔治安娜还想下个决心,下次找的男人绝对不要这么对旧爱念念不忘的,但转念一想,这种男人往往是有了更好的就会把共患难的妻子给抛弃了,然后娶更年轻漂亮,或者是对自己更有好处的,于是就不再想谈恋爱了。
别人做梦都是梦到一些好的、幸福的事,她却梦到一些不幸福、不愉快的事,但这梦又不似是噩梦,至少比特蕾莎所遭遇的要好多了。
特蕾莎就是塔利安夫人的名字,她很时尚,也很坚强,会毫不客气地说波拿巴“土”,又说上流社会的女人多么虚伪,波莉娜才到巴黎的时候就跟普通的乡下女孩一样,虽然天生丽质,却并不会打扮,在社交圈并不起眼。
后来她学会打扮了,变得光彩照人,拿破仑领兵去埃及之后,有一天朱诺家里举行晚会,当天波莉娜打扮成酒神巴斯克的女祭司,她头戴皮质藤叶环绕的花冠头饰,上面缀着宝石,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一串串葡萄状的黄金饰品从发髻上坠下来,印度纱丽长裙上有大片的镶金刺绣,披着一件纯色的希腊式短上衣。
腰带是古希腊式的,带扣是一块瑰丽的仿希腊款宝石,托在胸口束住,她走进来的时候露出了圆润的胳膊,手臂上带着镶浮雕的金手镯。
在场男士们无不啧啧赞叹,而女士们则心怀失落,窃窃私语中不乏恶毒的言辞。
有人说她,三年前还是个平民,怎么现在成贵妇了?但她们的话语很快就被淹没在男士们的高声赞美中。
原本舞会上打扮成狩猎女神狄安娜的第一美人德·孔塔德夫人顿时黯然失色,围在她身边的追求者们不再恭维她,转而围着勒克贝尔夫人。
当时勒克贝尔夫人说客厅太热了,不舒服,她到了梳妆房,里面有张躺椅,她刚好可以躺下,展示她曼妙的身材。
可是这一躺就出现了问题,那个梳妆台有镜子,有烛光照着,便显得梳妆间室内更明亮了,波莉娜的头正好位于室内最明亮的地方。
德·孔塔德夫人正在仔细观察着波莉娜,她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讲尖酸刻薄的话,反而从头到尾夸赞波莉娜,然后德·孔塔德夫人惊呼,“天啊,这样的美人居然有一处缺陷,看她的耳朵,太大了,是不是,这么大,剪掉一半才正合适。”
于是大家的视线就聚集到了波莉娜的耳朵上,那对大耳朵让其他女人顿觉上天还算公允,波莉娜的耳朵又大又丑又软,确实如德·孔塔德夫人说的那样难看极了。
这一招让勒克莱尔夫人承受不了,她哭了,随后借口身体不适退场。
乔治安娜听到这里火急了,她记住了德·孔塔德这个名字。
“哦,快看啊。”玛丽安娜忽然惊呼起来。
乔治安娜和特蕾莎一起看着她所看的方向,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小男孩正拿着一束紫罗兰朝着她们走过来。
那孩子乔治安娜认识,是波莉娜的儿子德尔米尔,他本来应该已经上船,和父母一起去圣多明戈才对。
灰色的大衣几乎就是拿破仑的标志了,不过德尔米德没带他那顶三角帽,而是一顶小圆帽,穿着靴子,看起来就像小号的拿破仑。
德尔米德将紫罗兰递到了乔治安娜的面前“这是我迟来的道歉。”
德尔米德用稚嫩的声音说。
“我知道这个故事。”特蕾莎连忙说道“波拿巴将军的同乡萨利切蒂躲藏到了佩尔蒙迪夫人家里,将军亲自上门去捉拿他,那个萨利切蒂可真不是个好人,佩尔蒙迪夫人窝藏这种人太危险了,波拿巴将军说,夫人您是好人,萨利切蒂是坏人,他坏透了,不值得您的帮助,他知道您不会狠下心来将他拒之门外,他会拖累您一大家子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会给您带来多大的风险。”
乔治安娜看着三岁的德尔米德“是谁带你来的?”
“叔叔。”德尔米德说。
“哪个叔叔?”
德尔米德摇头。
乔治安娜看着特蕾莎“你是他的说客?”
“我只是凑巧知道这个故事。”塔里安夫人用小扇子遮住脸。
乔治安娜无语地看着这只狐狸。
“在贵府打扰多日,多谢您的照顾。”乔治安娜对夏普塔尔夫人说。
“我的家门永远为你敞开。”夏普塔尔夫人微笑着说。
乔治安娜盯着“小花童”,夺过了他手里的紫罗兰,然后牵着他的手离开了。
特蕾莎在她背后和夏普塔尔夫人窃窃私语,显然她们又有了新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