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热恋中的人,都会做一些觉得恋爱中最美好的事。
那个时候情人的眼里都会觉得对方是独一无二的,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乔治安娜拿着手里的直柄刮胡刀,轻轻地放在法兰西克伦威尔柔和的脸上。
借着清晨从窗户照进来的泛青的晨光,锐利的刀锋割过胡茬,发出沙沙的声音,清晨刚长出青须的脸颊在刀锋刮过后重新变得如女人一样光洁。
旧时代的贵族会在洁面后往脸上敷粉,她却想起了须后水的生意,薄荷有消炎和减少皮肤油脂的作用……
“重一点。”利昂轻声说“你没刮干净。”
“我怕伤着你。”她有些胆怯地说。
“你想让我跟癞皮狗一样出门。”他调笑着说。
“我本打算用那些乞丐练手的。”她不满得说。
“这是我的特权,我可以做你的练习对象,这一份温柔我想独享。”
“我觉得头晕。”她沮丧得说“今天我能不能不见西耶斯?”
“不。”他依旧温柔地说“继续刮,乔治安娜,等你刮完了,我会给你奖赏。”
“我不想要项链。”她立刻说道“我知道玛丽·安托瓦内特项链的故事。”
“我知道,除了那条黑天鹅项链,你宁可脖子上什么都不戴,浪费了这么漂亮的曲线。”他抚摸着她的长脖子,这是她尝试过阿尼玛格斯留下的痕迹,幸好不是她的嘴变成天鹅一样。
同样是纯血主义者,格林德沃的名声就要比伏地魔高很多。
他是个很注重体面的人,就算是麻瓜的尸体也会妥善地处理,不像伏地魔,那些人在被夺走生命后,尸体像垃圾一样丢给狼人让他们吃掉。
“吕西安警告我,如果我伤害了你,他会让我很体面地死。”她很平静地说“我不是离间你们兄弟,但我觉得如果有误会发生的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死地不明不白。”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心不在焉地说。
“须后水,刮完了脸后涂上它就不会不舒服了。”
他显然没有听她说什么。
她拍了一下他的大头,让他从想象里清醒过来。
“那是他的习惯?”利昂很平静地问。
“他是魔药大师,知道很多配方。”乔治安娜冷着脸说。
“你以为他会下毒?”利昂顶着只刮了一半胡子的脸,故作深沉地笑着。
“只有女人和文人才会下毒,对吗?”她将刮胡刀往陶瓷盆里浸了一下,将上面的泡沫和胡子一起洗掉。
“你喜欢的男人,当然会和男人一样杀我。”他惬意地靠着椅背“假装他死了固然轻松,幸好我有莱蒂齐亚。”
她没觉得不舒服,虽然很多女人会在意母亲和自己谁在男人的心里更重要。
她不想取代莱蒂齐亚母亲的位置,那个女人为了拿波里昂尼牺牲了很多,包括身为女人的幸福。
“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守寡的问题。”她很不合时宜地说“我想找个小特里亚农宫一样与世隔绝的地方,这样就没人能打扰我清净了。”
他大笑了起来。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就像你和他的誓言一样?”
“死了还干脆利落一些。”她又用刮胡刀给他刮胡子“我们最终需要打败的敌人是死亡。”
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害怕动了会割伤自己。
“那是莉莉和詹姆墓志铭上所写的,取自哥多林书。”
“不曾见过狮子的狐狸,不能保护自己抵御豺狼。”等她的刀锋离开他的脸后,利昂说道“有很多人说西耶斯很狡猾,但我比他更狡猾,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女人他也不是对手。”
“你还想用他?”
“我需要人和教会打交道。”
“你觉得他是教士还是政客?”
“不要总问我觉得,你觉得你能不能保护自己?”
“跟我说说我的‘保镖’是个什么样的人?”
“布律纳是律师,在巴黎当过作家和打字员,认识丹东,也是共和政体的支持者,后来他参加了国民自卫队,20岁被提升为准将,在北方军团服役期间威慑当地的保王派居民,他曾经在马塞纳手下服役,去年智慧旺代的西路军,7月与我一起在第戎远征意大利,一开始他立了功,后来在过明乔河时延误战机,现在被贬职到了国会当议员。”
“他能保护我什么?”
“我没说他是你的保镖,他在巴黎认识很多人,就和约瑟芬一样。我是外乡人,在巴黎人生地不熟,多亏她帮忙我才融入巴黎的社交圈。”
乔治安娜想起了阿不思,虽然他是个打败格林德沃的英雄,还是没有被英国的纯血贵族接受。
“这个月我们能不能不提起他们。”他低声说“就当我们真的是新婚。”
“我觉得很愧疚。”她难受得说“他那么拼命得找我……”
“我需要快乐的回忆。”他打断了她“以后我出门在外能记起来。”
“你不带我去征战了?”
“我知道你不怕目睹死亡,但你很怕别的,兰恩和我说那天在冰库你吓得都不敢动了。”
她又想起了那些卖矿泉水女人发出的惨叫声。
“你害怕种痘吗?”
她摇头。
“那你怕什么?”
“我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她厌恶得说。
“那你敢不敢在公众面前种痘?”拿破仑问。
“没问题。”她轻松得答应了。
他亲了她一下,将脸上的泡沫都粘在了她的脸上。
“老实点!”她凶巴巴地说,用毛巾将脸上的泡沫给擦了。
“昨晚上如果达武不把你送来,你打算睡什么地方?”他又问。
“第一执政的卧室。”她讽刺着说。
“你不像宝林,会给约瑟芬体面,她从埃及到了巴黎就完全不把约瑟芬放在眼里,我不能放她那样的人出去应酬,你要是能说动奥坦丝也接种了更好。”
“别动。”她按着他的脑门,用刮胡刀继续给他刮胡子,这一次没有了暧昧的气氛,很快就刮完了。
“我的奖赏呢?”她看着他光洁的脸说。
他把手搭在她的腰上“你说你想要什么?”
她想说将艺术委员会给挪个地方,他们的办公室她想占了。
但她把手放在他的制服纽扣上,它们并不是锡做的,不会因为低温而得上锡瘟疫。
“一般女人将这视作羞辱和惩罚。”他平静地说“你真的想要?”
“那天你把我从卢森堡接到圣卢克宫,怎么会想到把我安排在国王套房?”她继续玩他的扣子。
“我不能把你安排在我的住处,那像个什么样子?”
“别的房间呢?”
“我的公主怎么能睡在那些房间里。”
“我不是公主。”她纠正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平民。”
“政变那天我发过誓,只要共和国脱离危险,我就立刻放下兵权,战神和命运之神都会帮助我,昨天你在马车上说你要跟我走,是不是真的?”
她点头。
“只要那个男人不来找你对不对?”
她继续点头。
“我量他敢不敢来行刺我。”他开始解开自己的纽扣。
“我听说政变那天议会的律师想要行刺你,刚好也是20个人。”
“对啊,那天我没带剑。”他很坦然地说道“我本打算发表演讲,但我不习惯在议会说话。”
“你这次要发表演讲吗?”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他将双手捧着她的脸“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奖赏?”
她闭上了眼睛。
一个带着硝烟味的吻印在了她的唇上。
这味道她不喜欢也不讨厌,并不是因为她毫无感觉,而是因为卫国战争和入侵战争在一起中和了。
她曾经觉得神鬼传奇里的伊芙很傻,居然因为一个吻对一个士兵念念不忘。
现在她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多天真了。
谁叫她爱情经历少呢,但经历太多爱情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两段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