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公园以前是石膏和石灰石的采石场,后来被督政府改造成了一个公园。
这个公园并不是平面几何形状的法式花园,它有高低落差,据说是中式的,也有人说是英式,反正它在巴黎诸多花园中很特别。
法国人对中国的了解让乔治安娜出乎意料,换上了平民的衣服后,那个浑身散发着火药味的法兰西第一执政又变得文质彬彬,这让她觉得有趣极了,一个人换身衣服怎么差别那么大?
这次他们聊的话题还是和水有关,古罗马时代的供水系统是个庞大的工程,如果运河是大动脉,那么怎么把干净的水送往千家万户则如同将水通过毛细血管引向四肢百骸。
巴黎的地况没有办法修摩天楼,如果设计合理,即便不用水泵,自来水系统也可以用很多年,古代的中国人已经利用了水位落差来供水。
这对他们两个来说是有趣的话题,卡罗兰一如既往地花枝招展,她没和拿破仑的男仆们走在一起,却也没有和“主人”并排,她自由自在一个人走着,上一次去巴黎街上,她嫌路太脏了不去,这次逛公园她就来了,一点都没有身为护卫的自觉。
乔治安娜记得,莫奈在成名前经常到蒙特花园写生,如果就这么将历史给改写了,以后没有莫奈的睡莲,感觉好像挺可惜的。
“你感觉无聊了?”利昂敏锐地问。
“你觉得有趣吗?”她反问“你设计的‘约会’就这样?”
他揉了揉鼻子“我怕你不敢。”
“军营我都去了,还有什么地方我不敢去?”
“赌场去过吗?”
“我对扑克没兴趣。”她转着小阳伞,得意洋洋地笑着“不如修个赛马场怎么样?”
“因为尼卡暴动?”
“没错,你敢修吗?”
独裁者笑了。
“不敢?”
“公园附近有个古代遗迹,你敢和我去吗?”
“你把我的脚镣解开,我需要力量。”
“不!”
“为什么?”
“我没玩够。”
她气得浑身发颤。
“这是我的另一面,我喜欢看被人尊重的女人求欢的样子。”他恶心地说道“等我享受完以后你的脚镣才会解开。”
她气得在公园里就和他拉拉扯扯。
这时候人不多,他也不顾这里是公共场合,捧着她的脸就接吻,附近的路人看到了都发出惊呼,然后绕开他们走向其他地方。
21世纪的法国街头,接吻根本不算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更何况法式热吻本来就是法国人发明的。
她忘我地投入其中,将短暂分别的部分给补上。
这一次她尝到了橘子的味道。
如果西弗勒斯不来找她,她就要和这个科西嘉人去荒岛上去当囚徒了,一边喝着橘子汁一边晒太阳,身边还有免费的英国警卫,多么轻松惬意。
心情好了他们还可以抓鱼,烤好了分给那些倒霉分派到这个工作,前程暗淡的英国士兵。
也许他还可以继续和威尔士亲王当笔友,讨论亲王天主教寡妇,以及那头母牛一样妻子的问题,什么时候亨利八世的血缘才能觉醒?
能送信回英国肯定会让那些士兵觉得很高兴,拿着国家给的薪水度假不是高层才有的事吗?
“我不在意你失去所有。”在结束了那个吻之后她说“我只怕你不再爱我。”
他没有对她的表白回应。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成了被他征服的女人之一时,他把一个绒球递给了她。
她接过了那个绒球,那和他佩剑上的绒球是一样的。
“这是摄政式绒球。”他说“不是对戒,但一样是成对的。”
她从热烈的感情中清醒过来,她现在对他手上刻着“命运”这个词的对戒非常嫉妒。
“我不想参政,我只是不想其他人毁了你辛苦创建的一切。”
“我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将你当成普通大臣。”他说道“你那天的话就像匕首插进了我的心里,你对他说过那样的话吗?”
“说过。”她冷冰冰地说。
他怒视着她。
“他不该移情别恋。”她无所谓地说。
“所以你就这么说惩罚他?”
“我讨厌三心二意的男人。”她厌恶地说“但我更讨厌我自己。”
“因为他移情别恋的对象是你?”利昂问。
“没错。”
“你引诱他了?”
“没故意引诱。”
擅长分析的波拿巴看起来快被她的逻辑弄昏了。
“除了相遇的时间不对,我哪一样比不上人类的女孩儿。”混血媚娃不服气地说。
“如果我早点遇上你,你会爱我吗?”科西嘉人问“我相信绝大多数女孩都会喜欢高大一点的。”
这一点他可真说的不错。
如果没有和西弗勒斯一起经历过一些事,她也不会无视身高的。
“我记得每一个救过我的人。”拿破仑说“我能活下来不是靠的走运,而是他们的牺牲,我光记得照顾那些退伍兵,却忘了照顾他们的寡妇,她们比男兵更缺钱。”
“你觉得我做错了?”
“生气你都还帮我想着收买人心。”他高兴地捏她的耳朵“你知道其他将军有多羡慕我吗?”
“没给你惹麻烦?”
“又是说,这是共和国的军队,不是拿破仑的私兵,陈词滥调。”
“这种声音多了也不好。”
“所以我才让你别去管退伍的事了,有委员会的人负责,你照顾好妇女的问题就行了。”
“我看到罐头厂也是妇女在生产,能不能让寡妇们去那儿工作。”
“你不担心人口分布问题了?”
“专营权什么时候批下来?”
“我知道你喜欢威尼斯,但他们和奥地利人联手杀了我们的伤兵,有很多士兵和他们有仇,他们恨不得用威尼斯人的血洗手,你要是想做那门生意,就要另外想办法。”
她居然被一个小自己20岁的人类教训了。
但波拿巴说的事她确实没想到,她确实对威尼斯有太多偏爱了。
“手工蕾丝做起来不难,妇女也能做,你让他们把作坊搬到法国,我给他们特营,现在的威尼斯本土还是被奥地利人占据,我不能将法国法律行使到奥地利的土地。”
“我很欣赏他们的三人监督制。”乔治安娜说“正好我那儿缺会计。”
“财政部以荷兰人居多,你要是见着不错的介绍给我。”波拿巴牵着她的手,惬意地说“他要是不回来找你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期盼西弗勒斯来找她。
她跟他走了之后,一切还能回到从前吗?
拿破仑将摄政绒球拴在剑上,她又该把这个绒球拴在什么地方?
一开始她想起了魔杖,后来发现它基本上没用过。
她反倒想起了算盘。
她拿着算盘的样子看起来该多市侩啊,她自己把自己娱乐了,结果自己先捧腹大笑了起来,波拿巴虽然不知道她笑什么,也被感染了一样笑了起来,他笑起来那种让人觉得沉重的气质就不见了,有了30岁年轻人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