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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海杨府,三喜临门,大宴三天。

一宴杨长帆加官进爵,二宴娇妾进门,三宴杨长贵拿下会稽案首。

杨寿全做梦都想不到,两个儿子竟然比自己还要成功,外加日海者联盟赢了第一场仗,除了喜事还是喜事,不惜重金大宴全村,去县里雇来了厨子帮工,流水席三天三夜,比自己成亲的时候排场都要大,他要告诉所有人,杨家在沥海的地位不可撼动。

家里搞这么繁缛的排场,可烦透了习惯清静的沈悯芮,虽然有一宴跟自己有关,可她实在不愿抛头露面,这几日只好一反常态,天一亮就跟着翘儿混到海舍那边,想着自己白吃白喝这么久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随手搞些刺绣女红,也算打发时间。

杨长帆,则受到庞取义的隆重邀请,前去“租地”。

“侄儿啊!这产业要扩大啊,光在滩边是行不通的!”庞取义亲自领着杨长帆来到卫所内部,“你看这片荒地,虽然种田不行,可盖些房屋是足够的!”

杨长帆看着眼前的几亩荒地,心下确实跃跃欲试:“世伯胸怀宽广,不记恨侄儿上次失礼,侄儿便千恩万谢了,怎么好再要地!”

“怎么是要,说好了是租!”庞取义紧跟着说道,“就是这片地不太好,每亩一年租金付二钱就是了,规规矩矩充入所账,你看行吧?”

“二钱……”

“要不一钱……”

“就二钱吧……账面也不好太惨。”

这就是差距,没背景舔着脸上门的时候租海都那么贵,有背景别人巴结你的时候租地都这么便宜!黄胖子说得对,普通商人赚的是辛苦钱,有背景商人发的是横财。

“呵呵。”庞取义这才笑道,“行了,剩下的跟老丁说吧,要帮工要盖房也找他!”

“世伯够意思!”

“嗨!”庞取义又小心翼翼道,“内人嘴贱,多有得罪,侄儿莫再怪罪她。”

“哪里的话!我是也心直口快。”

“都是直性人!咱们都是直性人!”庞取义大笑拍了拍杨长帆,“侄儿现下也算是场面人了,在会稽响那是当当一号人物!”

“哪里哪里。”

“伯伯有一件事,不知侄儿方不方便。”庞取义偷偷打量着杨长帆的态度。

“但说无妨。”

杨长帆想得也明白,您老都在军区给我划出来厂房了,我有什么不能帮的。

“我这闺女啊……也老大不小了……眼见就要十五六七八九了。”庞取义说着,面露愁容,“不知侄儿方不方便……”

杨长帆一股冷汗划下。

庞取义夫妇结合的产物,体格与性格取短补长!那是怎样的逆天存在!

好在,自己已经有一妻一妾了,千户家的千金肯定不会这么委屈的。

庞取义终于说出了后半句:“方不方便做个媒……”

“我?做媒?”

庞取义抬眉问道:“咱们实话实说,我家的出身,不寒碜吧?”

“怎么叫寒碜!在咱们沥海这是最高的出身!”

庞取义再如何,也是当朝五品千户。

“是啊,你都说了,是最好的出身,最好的出身就该配上最好的出身,放言咱们沥海村。”庞取义冲杨长帆笑道,“你看……你弟弟……”

“……等等。”杨长帆咽了口吐沫,“长贵还没到十三岁。”

“先订下么!女大三!抱金砖!”

“令媛究竟多大?”

“十五六七八九吧,我也记不清了。”

“……”杨长帆不得不面露难色,“长贵那边我还可以说说,但世伯知道,我父亲……”

“瞧不起我们当兵的么!”庞取义大笑道,“你放心,聘礼随意给,嫁妆保证足!保证杨举人看了都笑歪!”

“那也……”

“可以先做你姨娘工作么!”庞取义继而笑道,“让她开个口,要多少嫁妆,咱们可以聊么。”

这像是对付赵思萍的套路。

“那好,我可以传话过去。”杨长帆挠了挠头,“只是家里的这些事,我不能做主,世伯最好还是请媒婆来说。”

“那是那是!你就是传个话,探探这门亲事能不能说,能说我立刻找人!”

“世伯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庞取义露出了少有的忧郁:“明白,不止一次了。”

“……”

庞取义说着又叹了口气:“我长年累月身在军中,没什么机会遇到外面的人,侄儿如今也算是走南闯北,碰到合适的人,记得点你姐姐的事情,情况大家都懂,嫁妆绝对不薄。”

杨长帆灵机一动,还真想把某人介绍过来。

这样某人就不用那么费力的讨钱了。

只是不知道某人有没有勇气从出卖脸面,上升到出卖肉体的地步了。

“三十多岁的秀才如何?”

“三十多啊……家境如何?”

“侄儿实话实说,不来媒婆那套,不敢耽误令媛,他一贫如洗,丧偶多年。”

“相貌如何?”

“平平无奇。”

“那不行,年纪、相貌、家境,好歹得占一样不是!”庞取义坚决摇头,“而且听你说的,这人太他娘的丧了,谁嫁谁命丧!”

通常来说,运气从不是相亲的标准,但如果到徐文长这个程度,就很难说了。

“好吧……这个标准我记住了,我先去与长贵说,说不成,后面见到合适的一定介绍。”

“呵呵,要是真能成,这可是大忙!”庞取义当即挥臂道,“别说这几亩地,再多的我也帮你!”

长贵啊,对不住了!

……

会稽,午后,县衙重又热闹起来。

并非是衙役县丞迷途知返,而是百姓们纷纷有事。

东家少了只鸡,西边死了只鹅,隔壁的男人多看了自己老婆一眼,自家田地被踩了支苗,不管多大多小的事情,几十人都递来了状书,排着队的告状,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状告杨长帆的,有的没的罪名都先捏一个出来,从调戏妇女到为富不仁。

何永强站在县衙大门不远处,老远晃悠着扇子看戏。

就你一个人带着两个老家丁不是?来吧,慢慢来。

我弄不死你,我累死你!

你不是号称爱民如子么!看清楚你儿子们有多贱!为了半吊子钱干你一整天!

海瑞也当真耿直,根本没打算关门,真让大家排着队来,一件件断。

何永强正看着兴起,家丁匆匆跑来:“主子,黄斌来了。”

“好。”何永强折扇一合,双手背在腰后,溜溜达达乐呵呵打道回府。

官路民生,正道邪途,黑白正反,在会稽,没有他搞不定的道儿。

黄胖子的生意虽在府城,但很多时候也少不了何永强的帮忙,一般人搞不定的事,一般人见不到的人,何永强一发话,一引荐,通通好办,包括他现在最大的财路,也正是拜何永强所赐。

何永强的强大从不是因为他的敌人,恰恰是因为他的朋友。

因而,何永强邀黄斌来会稽,黄斌不敢不来。

二人落座,黄斌也是一言不发,点着头听完缘由。

虽然是长篇大论,但主要内容和中心思想确是十分突出——封杀杨长帆。

“反正,我和杨长帆,是做不成朋友了。”何永强轻轻放下茶杯,“至于你愿意跟谁做朋友,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