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说话的口吻都重了几分。
“三爷，千眠小姐，小少爷全身上下都有细小的针孔，甚至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衣服已经跟血肉粘合长在一起了。”
“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让小少爷表面看起来是完好的，其实外表完好，内在亏空。”
这些字眼像是一个个小刺扎在千眠心上，什么叫做血肉跟衣服粘合长在一起。
季吟安做了什么！
“现在小少爷发高烧不止就是伤口引起的感染。”
医生跟护士聚集在小北身边，用剪刀剪开那完好的衣服，剩下背部还有手臂内侧，已经脖子后面，几乎都沾粘在了一起。
千眠深呼吸一口，心口发疼。
“住手。”
“我来。”
医生拿着手术剪的手楞了一下。
“千眠小姐，你真的可以吗？”
“过程中但凡出现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会要了小少爷的命。”
千眠红着一双眼，将那欲落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薄天衍上前握着她的手：“别难过，这些跟你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千眠怎么会不难过。
她都快要恨死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要亲手害自己每一个爱自己的人。
指尖不能够再召唤符箓出来。
好在，医术还在的，她可以。
“你们都出去。”
“我自己来。”
手术剪握在手心有千斤那般重，难怪……难怪她的小北会在下一世找到的时候如此小心翼翼。
他是在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抛弃。
是在担心，她不会救他吗？
千眠还魂蹲在床边，手心轻轻落在小北的脸上：“小北乖哦，不疼，妈妈就陪在你身边。”
薄天衍想帮忙，却被千眠一下按住手。
“衍衍。”
“药。”
“中医堂的药，湘芍。”
湘芍是现在医学界最有名的大师研发，可以治百疼，甚至可以护住心脉。
“你知道湘芍？”
薄天衍问出之后没有再敢耽搁。
研发出湘芍的人，连他自己都没能力查到对方是谁。
甚至湘芍千金难求。
千眠陡然站起身来：“衍衍，拿的时候记得跟对方说‘千线一结’对方就会给。”
更震惊的是老二，他去拿药还准备了几千万，就是怕对方不肯认账。
当湘芍落在他手里时，一切像是梦。
“千眠小姐……真的认识中医堂的人！”
还能轻易拿到湘芍。
赶紧回去，交给千眠，千眠一点一点涂抹在手术剪上，最后抹在指腹上给小北喂下。
整个过程用了整整两个小时。
彻底将小北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时，他的烧也跟着退了下来。
千眠全身都累出汗，几缕发丝贴合在她脸颊，手中握着的小手不肯松开。
薄天衍弯腰附身要将她抱到床上，便听到千眠将小脑袋埋在他胸口，声音有点闷闷的还有颤音。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对吗？”
“衍衍，我是不是很坏。”
“是我将小北害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受了这么多折磨，为什么痛苦的不是我呢？”
“小北他还那么小，他怎么禁得住这样的折磨。”
薄天衍收紧了手臂，大手轻轻拍在她后背，是他错了。
“眠眠别哭，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们母子，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们。”
千眠在怀里苦累了就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做梦被吓醒的。
她梦见小北被人抢走，薄天衍在梦里说讨厌她。
她不要这样。
醒来时，纤长睫翼上还沾染着泪珠。
薄天衍正守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梦是假的。”
似乎知道她做了噩梦。
因为她睡着的过程中一直在喊着那个名字：衍衍。
千眠眨眨眼，确认了薄天衍守在她身边，一把抱住：“衍衍，小北呢。”
“醒了。”
“只是……”
只是什么？
千眠急忙下床，脚上的鞋子都只穿了一个，就跑向小北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现在明明是大白天。
所有光线都被遮挡了起来。
千眠想要打开最里面卧室的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小北，你在吗？”
“我是妈妈？”
“你开开门好不好。”
“……”
里面很安静，没有任何回答，千眠足足在外面等了五分钟。
她不能再等了。
薄天衍跟来手里拿着钥匙：“早上王婶说小北醒了，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千眠心口忽得一疼，抬眸对上薄天衍的目光：“所以……衍衍，你就任由他将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吗？”
这话让他瞬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世，薄天衍眼里只有千眠，容不下任何人。
薄唇紧抿，漆黑深邃的眸子多了几分歉意。
“眠眠，小北不会有事的。”
千眠没资格怪薄天衍，一脚踹开门，入眼是更加的黑，空气中还有一丝丝血腥味道。
深吸一口气，干净灵动的眸子沾染几分悲坳。
“衍衍，小北是你的儿子，他是我的命，有他我们才是一家人。”
“你能好好对他吗？”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在小北历经第二世的时候，对薄天衍是那么抵触。
他还那么小，分不清恩怨，他只知道，爸爸不喜欢他。
“你们在外面等我。”
千眠走了进去，将门给关了起来。
屋内漆黑一片。
“小北，你在吗？”
“是妈妈？”
“妈妈来找你了。”
“你别怕好吗？”
还是寂静的声音，千眠凭着感觉朝着一处柜子后面窗纱走去。
快到走进的时，一个小身影就这么闯了进来。
一点也没有留情咬在了她手臂上。
“唔。”
千眠在感受到是小北时，忍住了没有出声，一只手就这么轻轻揉着他小脑袋。
“小北，不怕，不怕，真的是妈妈。”
“妈妈在，你乖。”
这一口足足咬了一分钟，在小北情绪完全安抚下来时，太微微抬起眸子，那双如黑曜石的眼眸不再闪着光。
只是一遍又一遍确认。
“你真的是我妈妈？”
千眠呼吸都疼：“嗯，我是，小北你摸摸妈妈的脸。”
“你看，是不是真的。”
小北楞了三秒，小手捧着她的脸，就这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妈妈！”
猛地扎进她怀里。
千眠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一世因为她被人控制，让小北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妈妈，是你吗？”
“你不是坏女人对不对。”
千眠蹲下身，将小北抱在怀里：“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吗？”
小北轻轻点点头又摇摇头，咬着嘴唇似乎不愿意说出来。
原来……季吟安会经常扮作千眠的模样，用千眠那张脸去殴打小北，告诉他，你妈就是个坏女人。
让小北产生心里阴影，这样一来季吟安再用自己的模样去安抚小北。
小北一开始不屈服，抗争到底，换来的是季吟安更加变态的折磨。
她会将小北送去武者练武的地方，亲眼看着那些人被活活打死，一旁的心理师会让小北产生，他就是打死那个人的凶手。
季吟安要做的，就是将干干净净的小北训练成一个黑心狠毒的杀手！
这样，小北以后就会成为杀害千眠的一把刀。
千眠抱着小北的身影都在发颤，全身的血液因为这股恨意逆流。
季吟安！
一口牙都要在嘴里咬坏！
她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她一定要让季吟安发出代价，她在小北身上落下的疼，要她千百倍奉还。
接下来整整三天，千眠都陪在小北身上，给他换药擦药，晚上陪着她讲故事哄着她睡觉。
更是一日三餐都做好了给薄天衍还有小北。
从头到尾跟防贼一样的老二，这几天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这样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止一次问到：“千眠小姐，这次你又有什么机会跟目的。”
目的……
她真的没有什么目的。
千眠将面前的粥推到老二跟前：“你要尝尝吗？”
老二看着那黑漆漆的样子：“这是黑暗料理吗？”
千眠摇着头：“唔？要不你先尝尝，可以的话我再给衍衍。”
老二：“……”好家伙，你把我当成工具人啊。
千眠微眯着眼：“吃。”
老二想拒绝，可是拒绝不了。
拿着汤匙先尝了一口，果然跟他想象的味道还要苦一百倍。
“唔……千眠小姐你做的这是啥啊。”他想吐，可是他不敢。
千眠从厨房端出另外色香味俱全的，这是她让王婶一点一点看着她做的。
“哦，你那个是失败品，王婶说不能吃。”
老二满脸问号。
失败品还让他喝！
千眠小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痛，千眠是不痛的。
只不过，眼下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夜渊说过，想要将衍衍的魂带回去，就得在衍衍彻底爱上她的时候，亲手杀了他。
让她杀了衍衍，再跟衍衍解释说。
“我说我是因为爱你，我才杀你，你信吗？”
对方要是信了，对方就是个脑残。
这样蹩脚的理由，别说薄天衍了，怕是小北都不能信。
一直等到晚上，薄天衍早早从公司回来，千眠拿出煲好的粥。
“衍衍，你尝尝，小北说很喜欢。”
薄天衍这几天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这个梦很长，让他有点不愿意醒过来。
眼前的千眠是那么真实，看得见摸的着，就是让他心慌。
千眠微微抿唇抬眼：“我脸上有东西吗？”
“放心，这粥是王婶看着我做的，什么都没有放。”
薄天衍轻笑，就算是放了药又如何，他照样会喝。
“好。”
“你早点休息，今晚我要处理一点事情。”
千眠跟小北眼眨眨看着薄天衍去了书房。
“你爸爸是外面有人了吗？”
“为什么他对我们爱理不理的。”
小北摇摇头又点点头，抓着千眠的手：“妈妈，有我，我这辈子外面都不会有人。”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所谓贴心儿子就是这样吧。
“好！”
……
无眠夜的还有远处山庄的季吟安。
一个身穿着白大褂的男站在她的跟前，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框：“实验马上要成功了，你要试试吗？”
季吟安轻笑，摸了摸她自己这张脸：“你说，我这张脸要是换一下如何。”
男人搂着她腰身：“你想怎么做我都可以满足你。”
这个男人就是跟随在她身边的影子。
影子是个医学界的高手，这辈子最想要超越的就是中医堂那个人！
那个站在医学界金子塔的人。
可是没人知道他叫什么，是男是女。
研究室里。
入眼白色一片，特别是那张躺在手术床上的女人，她的身上多了一个仪器。
脸上用着白色纱布缠绕，就连她身上各处都缠绕着。
影子自信说着：“她的身上一共了九百多刀，如果是你的话，我会缩到九刀，我舍不得你受伤。”
“计划尽快进行，她什么时候能醒？”
影子想了想：“再过两个小时，芯片也已经植入了进去。”
“好，我们开始吧。”
季吟安躺在了另外一张手术床上，影子在她的嘴上留下一个吻。
“我美丽又亲爱的安安，等你一觉醒来，就会如你所愿，你就会变成那个女人的模样。”
变成千眠！
成为千眠再取代她。
就是这一世季吟安最大的心愿。
影子戴好手套，站在她身侧：“晚安。”
季吟安睡了很久，久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
身上的疼痛消失，影子站在她跟前。
“安安。”
“我美丽的安安。”
影子手里多了一面镜子，镜子里那张脸……是千眠。
季吟安眼里多了些兴奋，全然忘记了她现在不能乱动，微微牵扯到了一些伤口。
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真的一模一样。”
“那我呢？”
影子打了一个响指，从研究室的门口走出来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前段时间被影子哄骗的前女友。
心甘情愿为他的实验成为牺牲品。
此刻，她变成了季吟安的模样，甚至可以操控她做任何的事情。
“这就是我吗？”
“以后我便是千眠。”
季吟安巴不得现在就去到薄天衍的跟前。
“帮我查一下他最近的行踪，我要尽快出现在他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