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杨杜学的讲述，老人脸部的线条不由得变得愈来愈平缓下来，仿佛带着一种久违的平和。
“推翻教会的统治？”
在微微张开口的呢喃之中，老人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发自于内心的笑意。
“你确定，你们遇到的那位便是第一神使？”
“当然。”
杨杜学果决地点了点头。
顺便在心里补充着，说起来也许你也许不信，我在老早以前便认识那位神使大人了。
“第一神使？”
另一边，胡安明等人更是露出了一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都曾猜测和揣摩过关于那位的具体身份，可是即便如此，他们都没有人会把那位和那位传说中的最强神使联系到一起。
毕竟。
对于遥远的传说而言，人们更愿意相信现在。
“不对啊，那位可是说，他是九神的爸……嗯，上级，怎么可能会是第一神使？”
胡安明反驳着，至于“爸爸”那两个字，由于过于语出惊人，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那位说得没错，除去极少数的几位，他的确算是九神的上级，甚至，九神的力量本来便是那位所赋予的馈赠，没有没有他，所谓的九神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老人如此说着，言语之间没有任何对于神明的尊敬。
开玩笑。
谁曾经还不曾是一位神明？
“想不到了，这么多年了，那位终究还是出来了。”
老人感慨着，目光变得愈发清明。
“您这话的意思是？”
老人瞥了一眼如同好奇宝宝一般的杨杜学。
“好奇害死猫。”
“好奇害死猫，可是不会害死人。”
“我依稀记得，旧时代的传说之中，猫可是有九条命，而你，大概只有一条命。”
如此说着，老人看了看眼前的天空。
“好了，你们该走了。”
“嗯？”
“这里的异象解决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进行检查，你们也应该准备回去进行任务汇报了。”
“这个……”
胡安明看了看四周那满是疮痍的现场，有些为难。
“我们应该如何汇报？”
“按照事实情况来描述便可。”老人摆了摆手。
“那关于您？”
“嗯？怎么了？”
“提及您也没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
笑了笑，老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在长达数秒的注视之中，他调动着手中的【先知】系统模块，在闪烁开来的现实里面，他的指尖停留在关于页面的详情页。
“你以为我是谁？”
胡安明有些不解，然后下一秒钟，他自己手中的系统传导上来的那一长串的数据在提示和震动之中直接自动地展开，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的瞳孔猛地扩大，接着抬起头来看着老人的侧脸。
那如同长蛇一般攀附于皮肤上的伤疤，和那如同黄昏般的眼眸。
来自于最高权限管理者的数据传输。
已主动接受。
最高权限？
“您老究竟是？”
他可是知道的，即便是那位长久以来深居于朝圣之塔最顶部的那位古老会长，都没有这么高的管理权限。
而会长之上……胡安明不敢继续往上猜测，只觉得关于神明应该具备的真相或许更加地震撼，或者是颠覆。
“你是一个聪明人，好奇害死猫。”老人把之前说杨杜学的话再次说了一遍，顺便在前面加上了一条新的修饰语。
杨杜学此刻正在心里疯狂地打着问号。
“我懂，自然懂。”
胡安明连忙点了点头。
先不管对方的身份，有这个权限，他的任务汇报即便是瞎几把写都能轻易地得以通过，自然不会存在任何问题。
这是权限狗的力量。
哪怕是那位会长想要调查起来，都没那个资格。
“对了，回去之后你们四人先暂时不要主动接手任何任务，至于上面的委派，我会动用自己的权限替你们取消，等着我的通知。”
“嗯。”
四人纷纷点头。
……
……
一轮圆月从天空之上升腾起来，明亮皎洁。
这是杨杜学他们四人回来之后的第五天，在这五天里，整个徐都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据胡安明的了解，整个徐都的四大分部那都是以高强度的负荷运行，前前后后有着高达十几位神使来到这里，进行着所谓的神秘任务的安排。
至于他，在老人这位权限狗的帮助之下，很自然地避免开了这个任务。
穿过图书馆前面的走廊，胡安明三人看着眼前的一排排伸展开来的书架，那是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来的影子。
“你们来了。”
杨杜学看着他们三个，伸出手来指向地下。
“嗯。”
“这几天以来，整个徐都可是很是热闹呢。”看着胡安明，杨杜学开口说着，接着领着他们走向图书馆的地下室，那个老人的所蜗居的地方。
“那位居然居住在这里？”
“大隐隐于市，那位果然是有着自己风骨的人。”周王洗说道，作为一名古派的修行者，他甚是欣赏老人的生活态度。
“听说，那群神使的目的好像都是为了我们那天遇到的那个邪祟。”
“嗯。”胡安明点着头，这个他自己有所耳闻。
“不止如此吧？”
“我听说，这几天以来，有着好几位神使都死了呢。”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可能性很大。”
胡安明不置可否地表示，他对于那群自己的同僚并不抱有很高的好感，甚至，很多人他都不曾相识。
同属于虚妄与真实之神的神使，和他之间是竞争关系。
不同神系之间的神使，和他之间同样也是竞争关系。
所以。
除开极个别的家伙，他和其他的神使都不熟悉。
“说起来我一直有着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胡安明问道。
“我们上次遇到的那个邪祟，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在说着一个词汇，我们。”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那个家伙不会是第一个拥有着灵智的邪祟？”胡安明的眉头微皱，表情微变。
“也有可能是指那些没有灵智的邪祟吧？”李一弹小声地说道。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群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但是他们都没有脑子，只会吃喝拉撒，你会觉得他们是你的同类吗？”
闻言。
李一弹沉默了下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第一时间闪过他脑袋之中的念头，便是两个字，不是，这或许便是身为人类的一种傲慢和偏见。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
“大劫。”
“我想起来了，那个邪祟当时好像也提到过这个词汇。”
“你们说，究竟是什么劫难，才能称得上是大劫？”
“很好奇？”
在众人讨论之中，他们已然来到了地下一层的隔间，老人正站在楼道旁边，看着他们四人笑着询问。
显然。
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难道您老知道一些情况？”
杨杜学看向老人，眼睛之中闪过一丝好奇的星光。
“大劫啊。”
老人感慨了一句，接着领着他们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逼仄的地下室之中，老人给他们四人倒上咖啡，接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说起大劫、劫难一词，你们可知道末日纪元和后末日纪元为什么要以末日为名？”
“我们自然知道，那是在旧时代的末年，末日纪元的伊始出现的劫难，正因为这场劫难，才导致整个旧时代走向覆灭……慢着，劫难？”
胡安明猛地抬头，看向老人。
“您老的意识是？”
“在很久之前，从无尽海传出一个寓言，这个寓言的全文现在已经不可考据，但是，关于寓言的具体内容，却是十分明确，在寓言之中，这个世界迟早会迎来一场毁灭的劫难，在这场劫难之下没有人能够逃脱，即便是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到时候，这个世界将迎来彻彻底底的末日。”
“而关于末日的时间。”
老人笑了笑，接着看向杨杜学几人，端起自己的咖啡。
“正是不久之后。”
此言一出。
众人的脸色纷纷变得难看起来。
“当然，你们并不需要过多地担心，毕竟，如果寓言成真，到时候死的远远不只是你们，你、我、他，以及所有的生命都将走向覆灭，担忧没有任何的意义，并且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而且，世界上大多数的人连付出努力的能力都没有。”
“相反，或许之于这个世界沉默的大多数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毕竟，仔细想一想，到时候陪着我们一起死的，有着千千万万的人们，还有着遥不可及的神明。”
“……”
众人继续保持着沉默。
即便是都将死亡，可是，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依然需要一定的勇气。
虽然老人说的的确在理。
“这个劫难，难道与那个邪祟有关？”杨杜学接着追问。
“自然有关，不过，关于具体的情况，应该和你们所想的不一样，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要遭受毁灭的一方。”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还要和人类互相伤害，对吧？”老人笑了笑：“我都能够想到你要问什么，在你看来，他们是不是应该和人类携起手来，一笑泯恩仇，接着一同面对即将到来的劫难？”
“嗯……”
杨杜学尴尬地笑了笑。
“这些问题还轮不到你们来考虑，毕竟，你们现在的实力，即便是大劫来临，又能做得了什么呢？等你们尽快抵达了神明的层次再说吧。”
“……”
众人一阵无语。
那可是神明，是随随便便能够轻易抵达的境界吗？
老人看着他们，没有继续解释。
关于大劫。
其实还有着一段距离。
现在担忧，无非是杞人忧天。
“好了，说正事。”
在短暂的沉默之中，老人接着将目光看向幽深的角落。
“我之所以上次交代你们不要接任务，是因为这边有着一个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完成。”
“什么事？”
“我需要你们替我前往一趟无尽海。”
“无尽海？”
“无尽海？”
“这个个地方居然真的存在？”
杨杜学第一时间露出诧异的表情。
只觉得这个世界果然深不可测，那可是传说之中的地方。
“当然存在。”
老人笃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们也不需要太过于期待，那个地方可能和你们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
老人说着，接着伸出手来，四道白光从指间猛地跳出来，置入四人的身体之中，化为能量消散。
“这是你们能够前往无尽海的钥匙，等到恰当的时机，你们便能前往那边。”
“那不知您老想要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去帮我找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你们去了无尽海之中便会知道了。”
老人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
……
无尽海。
这是一个存在于世界几片大洋之交界之处单独存在的一片空间，在末日纪元的漫长时光之中，这个地方都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传说，在那里，有着能够看透古今的岁月史书，铭记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从过去，走向未来。
每一个能够前往无尽海的人，都算得上有着大机缘之辈。
当然。
更多时候，能够活着迈入其中的人们，往往不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毕竟，这也算是窥探历史真相和未来所要付出的具体的代价。
而每一个真的能够从里面活着走出来的人们。
他们都将成为这个世界无数人所追捧的对象，被奉为先知。
至于之前那关于“世界末日”的寓言，便是曾经的一位先知从里面带出来的信息。
……
……
站在一片汪洋无际的大海之上。
四人从眼前眺望，圆月从海洋的尽头攀升，皎洁的月光洒下波光粼粼。
“那个老人不会是在诓我们吧？”
“怎么会？以那位的实力，需要诓我们？”
就在四人如此议论之时，杨杜学扩张着自己的灵视，伴随着眼前不断铺开的海水汹涌澎湃起来，一片白雾从尽头蒸腾而起。
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逐渐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