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洛知道阿容或许是认为她当初故意扔下他的,如今这个关头解释也没用,她也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
路很长,阿容在前头走着,她与裴铮在后头跟着。
“你看,那小子压根就不想被我们救,怎么,你和那小子关系很好?”
裴铮与苏洛洛并肩而行,见苏洛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前头的人。
面上不由带了几分不满,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问出的话有几分酸味。
“我欠他的,当初为了救你,扔下了他,害他差点死在山上。”
苏洛洛看了阿容一眼收回目光,没有想继续说的意思。
天色已经很晚了,四周荒凉,月色都添了几分冷意。
这样也不好继续赶路,也不知道后头那些人如何了,她也不敢生火,只能找个背风的地方缩着身体坐着。
阿容也不吭声,坐在不远处。
苏洛洛从怀中拿出一个馒头,撕成两半递给裴铮,对前方抬了抬下巴。
“你们两把这馒头吃了吧!”
裴铮头都不抬,直接扔了一半馒头过去,没好气道。
“爱吃不吃,饿死拉倒。”
他又不欠那小子,才懒得哄着他。
阿容没说什么,默默捡起馒头。
裴铮低头刚要吃,却发现苏洛洛手中空空如也,他不由皱眉,将自己手中的馒头分成两半,塞了一半给苏洛洛。
“怎么,你是想我哄着你吃?”
“我不饿,你们吃吧……”
苏洛洛要将馒头还回去,起先为了脱身,扔了两个馒头,这样他们的馒头就越少了。
何况如今还多了一个人,肯定是撑不到走出东洲的,能省点就省点。
不等苏洛洛将话说完,裴铮直接将馒头塞进苏洛洛嘴里。
“要饿死就都一块饿死,你一个小姑娘能省出多少?”
苏洛洛费力的咽下口中的馒头,没有再说什么
夜晚荒原上的风太大,吹得人骨头缝都冷,没有火堆取暖只能靠人硬扛着。
苏洛洛蜷曲着身体睡得迷糊,努力裹紧身上单薄的衣裳想让自己暖和一些,可是在那寒风的侵蚀下,只是徒劳。
裴铮睡不着,半靠着土堆,转头见蜷曲成虾米一样的苏洛洛,不由咬了咬牙,微微往苏洛洛身边靠了靠。
“平时占老子便宜占得欢快得很,这会儿倒不知道抱着老子了?”
男子的体温到底是要高一些,苏洛洛循着热源靠近了些。
裴铮又往她身边靠了靠,伸出一只手将人拢在身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一抬头,正对上了不远处阿容那双阴冷的目光,他不由皱眉,那小子的眼神还真是讨厌啊!就像是蛰伏在暗处的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死你。
他将苏洛洛拢在怀里,一手对阿容挥了挥拳头,又比了个挖眼的动作。
意思是要是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阿容一动不动,不知为何,裴铮竟然从他满是污垢的脸上看出一抹嘲讽!
不等他细看,身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动了动身子,迷糊出声。
“他也是个小可怜,别欺负他!”
裴铮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动作有些生硬。
“睡你的觉!”
在他身边居然还记挂别的男人?当他死了?
接下来的路程如苏洛洛想的一样,越发的艰难。
饿殍遍地,满目黄土,毫无生机。
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喝水了,喉头像是锋利的刀子割过,生疼生疼。
阿容先倒下了,一直昏迷不醒。
苏洛洛没有丢下阿容,背着阿容艰难的前行。
等到晚上,找了个地方休息,苏洛洛拿出半个干硬的馒头递给裴铮。
裴铮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干裂如焦土一样的唇瓣。
“没法吃,吞不下去!”
他没说出来,他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从昨天开始他就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双眼灰蒙蒙的,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跟这丫头走多远。
寒风呼啸,裴铮闭上眼将身边的人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躲那么远做什么?老子给你挡风。”
许久没喝水了,声音都有些干涩。
“要是老子真的走不下去了,你别管老子,你这小身板可扛不了两个人,你带那小子走就是了,老子不怪你。”
“南宫漓玥,老子知道你欠这小子的,你不欠老子的……”
不欠他的,不用拼命带他走。
苏洛洛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喉头实在太疼说不出话。
她没有出声,只是给了裴铮一巴掌,意思是让裴铮不要瞎想。
这一夜过的有些慢,好不容易天亮了,苏洛洛推了推裴铮。
裴铮没出声,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苏洛洛看了看左边昏睡不醒的阿容,又看看右边昏过去的裴铮,无奈咬了咬牙。
这两人都丢不下,无论如何她都得将他们两安全带出去。
她找到几根木头,撕下衣摆做了个简单的担架,将两人并排放上去,自己拖着往前走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铮幽幽醒来,睁眼只觉得天都是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
但他感觉到自己在移动,有人在拖着他往前走,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南宫漓玥,你不要命了……”
裴铮咬牙,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声音干哑的叫他都觉得陌生。
“你醒了?”前头的人停下脚步,片刻后走到他身边。
裴铮茫然的循声看去,却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他徒劳的睁着眼,伸手摸索了一番。
苏洛洛发觉裴铮的不对劲,微微皱了皱眉,撕下一块布遮住裴铮的双眼。
“没事的,你只是缺水,又被风沙迷了眼,等到了婺城便立马给你找郎中。”
“你撑着点,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裴铮还想说什么,可是身体撑不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他便一直处于时而清醒时而昏沉的状态。
清醒时感觉南宫漓玥给他喂水喝,还有泡过水的馒头。
不知道是不是喉头干裂的太厉害,那水与馒头总一股子血腥味。
他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因为馒头早就吃完了,在这荒原上,又哪儿有水呢?
这样过了几天,他的身体奇迹的好了许多。
“我们,到了……”
苏洛洛看着远方婺城的轮廓,还想加把劲往前冲,但双腿无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