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面前的人忽然俯身靠近,只低低说了一个字:“困。”
染白顿时:“……”
她在很严肃的问墨离衍问题,结果现在墨离衍跟她说困?
其实墨离衍没有骗染白,这三个月属于白国政变后最动荡的时期,几乎每天都是处理不完的事情,做一个君主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把事务处理到深夜,却又总会辗转反侧的失眠。
他已经三天没有睡了,今晚只想醉一场。
就好像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显得那么孤独,以及无休止蔓延的冰冷疼痛。
只是如今这样淡淡的蔷薇花香在身边,即使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墨离衍依旧觉得心安。
他很自然的靠近染白,颀长分明的手指占有欲极强的扣住女孩的手,强硬又温柔,长睫垂落下细碎阴影,遮住了眼底的青黑色,醉意模糊的呢喃,声线因为烈酒微哑:“睡吧。”
染白沉默了。
她感觉她今天来就是一个错误。
少女公主冷冷看着那慵倦的新帝,没有半分动容可言,又垂眸瞥了一眼两个人扣在一起的手,毫不犹豫的掰开,一点又一点,是很用力的。
墨离衍指尖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无力垂落在身侧。
染白甩开人起身,站在了昏暗寝宫当中,看不真切神情。
谁知下一秒衣袖复而被扯住,刚刚还困的不行的新帝此刻格外清醒而固执的看着她,隐隐流转着冷漠的矜贵,但他确实是醉了的。
染白嗓音很淡的问:“你不困了?”
“看你。”墨离衍薄唇抿成平直的线,脸色在夏夜的月色中苍白如雪。
她不想陪着他,那他只能看着她,防着她离开。
如果梦里有她,
那他也只能期望……
这个梦再长一点。
虽然墨离衍沐了浴,但染白还是能闻得到那醉人的烈酒味道,明白今天晚上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索性直接放弃。
“算了。”她语气轻淡:“你睡吧。”
新帝微微摇头。
染白往外走上一步,他就跟上一步,扯着少女衣袖拦着人,强势又霸道的。
“不准走。”
“你答应了我的。”
他亲耳听到染白说不走。
她不可以骗人。
染白不想说话,她眸色浅淡而薄凉,看了看面前的新帝,最后直接一个手刀,将对她毫无防备,丝毫警惕戒备也无的人打晕了。
然后把墨离衍推到在床上。
少女公主不经意间侧了下眸,瞥向颀长身影,黑裳凌乱的晕在那里,三千墨发衬着肤色白皙,睡着了的模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依旧是令人难以忽视的冷漠矜贵。
染白收回了目光,平静的看着窗外的雨,在静了少顷之后,还是很不耐的走上前,眸光沉冷,走向了睡着了的新帝,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薄被,在停顿了下之后,冷白指尖扯起旁边的被子,很简单利落地往墨离衍身上一扔。
她不太习惯照顾人,此刻清冷着侧颜,在盯了盯毫无防备的新帝之后,又扯了扯被子,左卷一圈右卷一圈,直接将修长身影完全收拢起来,裹成了一个蚕宝宝。
而染白对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
少女公主垂着眸,耳边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外,再就没有任何声音了,是清寂的安静。
她在昏暗中看了看墨离衍那一张俊美白皙的脸,轮廓深邃而凌厉,从狭长眼眸到高挺鼻梁,再到色泽浅绯蛊惑的薄唇无一不是的精致,给人清冷又不容接近的感觉。
她不得不承认墨离衍这一张脸是顶好看的。
此刻睡着的模样更少了些冷戾,然后……
染白看了看被她搞成了蚕宝宝似的新帝,忽然之间就有点想笑。
她伸出手,掐了一把新帝的侧脸,在过分白皙肌肤上留下浅浅的红。
手感挺不错的。
染白又漫不经心,且肆无忌惮的掐了几下,最后忽然在某一个瞬间意识到自己趁人之危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瞬间感觉指尖有点发烫,她顿了顿,不动神色的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离新帝远了点。
染白想着再闯皇宫确实麻烦,还要深夜去找客栈,倒不如在这留一晚上。
她就不信墨离衍还能一直给她醉下去。
于是少女公主从寝宫中翻出来被裯,上了软榻,慵懒又漫然的靠在上面。
夜半,
冷雨敲窗,
染白是被那夏季雨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看向窗外,能看得到冰凉雨水扑打在窗户上,连带着寝宫中也略微凉意。
这个一个不眠夜。
淅淅沥沥的夏雨持续了一个晚上,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中湮灭。
当第一束光线投落在冰冷空旷的寝宫中时,平添了几分暖意,洒下了细碎的淡金。
而年轻的王,那一张日晕中的神颜,纤长眼睫微不可察的颤了下,掀开那一双深不可测又过分疏冷的眼眸。
墨离衍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身上的被子……怎么回事?
谁干的?
淡到几乎消失的蔷薇花香浅浅萦绕着,是真实存在的,令墨离衍搭在被子边沿的指尖刹那僵硬。
他强迫自己极致冷静下来,理智的思考着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以及……环视四周。
直到,
看到了那慵懒懒靠在软榻上的红衣身影。
什么冷静自持,什么睿智风度,皆在顷刻间溃不成军。
不是梦。
是真的。
墨离衍怔了良久,凌狭眼眸中掀动着深邃莫测的情绪,指尖在轻微的颤抖,他勉强压下一瞬间涌入心底难以克制的雀跃和以及……更加强烈的,欢喜。
他记得昨夜醉了,他记得他梦到了她,但是具体梦到了什么,却又是一片空白。
但是现在分外清醒的这一刻,现实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面前。
不是梦啊。
新帝垂眸严谨的装束整齐后,才一步步走向靠着软榻上的身影。
“还醉吗?”冷不丁的就听到了少女平直问出这么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墨离衍故作平静的答:“没有。”其实昨夜醉酒的记忆他没想起来什么,也记不清染白有和他说什么话,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她一定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