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暴力夺佣金,但没说不许使用暴力。
一个来时匆匆,去时匆匆的特殊项目,并没有对季礼造成太大进程上的影响。
重新沐浴着冰冷的余晖,黄昏也就到了残喘的极限,汹涌的长夜呼之欲出。
再睁眼时,季礼指尖夹着的不是香烟,而是一张质地柔软的票劵。
它像是一个入场券,澄湖二字是金灿灿的颜色,照亮着一方乐园及一众标志性建筑。
但这张券上的所有图案均是灰色,唯有中心靠上的位置,有一点细长圆状的红色图案。
说是图案,可其实极为隐晦,不含任何信息提示,它就像是一个被拉长版的西瓜籽。
没有信息,但一定有其用意。
图案找不出内容,季礼将重心落在这张券的本身,显然这是一个入场券。
季礼的眼神上挑,仰望着偌大的澄湖乐园,却不知此券该入哪个场,又何时入。
但有一点是明了的——这张券是特殊项目的奖励。
也许做够一定数量的特殊项目,就将开启一个特殊场地,凭券可入场。
而那里,也必将是这次佣金任务的终点。
……
澄湖乐园东部,旋转木马项目。
皇甫佳佳那张还显稚嫩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寒风不断吹着鬓角却泛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旋转木马的标志牌,上面的字迹犹如蚂蚁般在蠕动,拥挤之后在片刻进行了某种修改。
“旋转卡通木马,单人单次金币为2,可乘坐5分钟。
坐满全程者,单人可获取10枚金币奖励,此奖励可随失败次数累积。(现累积30枚)”
皇甫佳佳的眼睛一直关注着括号里面的数字,见到“30”后,面色立马阴沉,连青筋都蹦了起来。
李莫愁在一旁见状,也是悲痛地砸了下手心,眼巴巴地看着项目区域入口开放,里面却无一人走出。
同时,一头卷发散在胸前的陈洁,抱着双肩面色凝重地看着又一批游客,进了入口,冷声说道:
“在我们来这里前,已经有两批店员失败,累积了20金币,可想而知难度有多高。
我早说过让小高单人尝试,根本没可能获胜。”
陈洁向来不服皇甫,尤其是在鲍安死后,她对这个年轻女孩有了更大怨气,更何况第八分店的40枚佣金,有一半本是她赚的。
皇甫佳佳不回应陈洁的冷嘲,因为她也很清楚,是自己太过谨小慎微了,不敢投入李、陈的任何一人。
或许,让李莫愁或陈洁也前往一人,结局会有不同。
但陈洁嘲讽后哼了一声,用皮筋将卷发绑了起来,拉上外套的拉链,往入口方向缓慢走去,同时说道:
“但他死了,也为我们积累了奖池。
皇甫,如果我也死在里面,你就放弃这次任务吧。”
能从农悦可任务活下来的人,足可担任任何一间分店的店长。
一个挣扎在底层的倒数分店,到了故事的后半段,已经力不从心。
所以,与其说陈洁孤傲性冷,还不如说她是看的太清了。
有些事看的太透,免不了对一个人的性格也有所改变,因此陈姐总是摆出一副冷漠、刻薄的模样。
实则,这是来自于对现实的无奈与悲哀。
归根到底,陈洁不带着一丝留恋地进了这个吞人不吐骨的木马项目。
但在走之前,她还是对那个向来看不上的小女孩,说了一句表面刻薄,实则共情的劝阻之言。
“呦?奖励30枚?简直堪比过山车项目了,那我也参与参与吧。”
伴随着轻佻的语气,又一个农悦可任务的熟人,闻永新攥着手心的金币,朝皇甫笑了笑,向前招手赶上。
“陈姐,等我跟你一块儿。”
皇甫佳佳的眼神复杂,看着陈姐、闻永新的身影走进了入口,一道光拦住了进一步的视线。
李莫愁悄悄拉住了她冰凉的手掌,柔声说道:
“佳佳,我们等陈姐回来吧。”
而就在光幕即将完全把木马场地遮住之际,一个长发风衣的瘸腿男人自皇甫身边悄然经过,在项目关闭的最后一刻走进其中。
这个身影,也终于让心情沉重的皇甫佳佳升起了一抹难得的希望。
或许有他在,陈洁还能走出来。
……
“请各位做好准备,情侣们握紧彼此的手,父母抱紧自己的孩子,游戏将在十秒钟后开启。”
光幕亮起,一阵轻缓动人的钢琴曲如流水般潺潺环绕。
暖色的彩灯一盏一盏地亮起,照应出一个巨大的环形场地,机关的扭动在钢琴曲中已不再明显,耀眼的顶棚那金灿灿的油画,成为了游客世界里唯一的标志物。
高头骏马抬蹄昂首,漆黑的马眼流露着浓郁的金色,马身披上鲜艳的色彩,带着神圣的金光,沐浴在钢琴曲中蓄势待发。
八名游客,或情侣、或亲子,有双人同乘,有单人张望,在温馨的木马场地上谱写着美好的一幕。
三名店员却在温馨的场景里带着冰冷的一颗心,坐上了木马。
木马场地,共有十四匹马,坐上了十一个人。
陈洁、闻永新、季礼三人在轻柔的音乐,紧迫的倒计时中一眼看到了对方的位置,他们彼此不远,但没有比邻。
季礼的腿脚不便,他选择的是一匹乳白色的小矮马,手杖已经提前摆放在了场地之外。
在倒计时在第四秒时,他完成了对场地的扫视。
如果将他的小矮马乘坐1号马,那么一直到最后一位有人的位置,即闻永新是12号马。
1到14号马,季礼在1号,陈洁在7号,闻永新在12号,这或许是出自对店员的警惕。
但更多的原因,是每个人都希望彼此挨着普通游客,也许在后续危机中,能够有替死的操作空间。
其中,8号、10号与14号,这三个木马是空的,无人乘坐。
也就是说,除了闻永新,陈洁与季礼都选择了前后存有一个空位的木马。
“3、2、1……”
倒计时已到,钢琴曲起伏,木马机关缓慢运行,场地顶棚开始旋转起来。
季礼看着头顶的油画,随着身子与顶棚的双向旋转,那幅画也变得模糊,在环形转动下,宛如成为了一只单眼。
这只眼,在僵硬地盯着下方与之对视的人,也在注视着这场木马游戏。
五分钟的木马游戏,预示着节奏必然快速。
刚刚第3秒,尚处于观察阶段的季礼,突然嗅到了强烈的死亡危机,后脖颈霎时传来无法忽视的凉意,一腔热血陡然浇在了背上。
他猛地转过头,正见到13号木马上,原本的一对恩爱情侣,此刻化作一双黏合在一起的骨架。
肋骨、肢体、骨骼,宛如被液压机砸在一处,彼此粘连、穿插,硬生生把两个人挤成了一个整体。
喷溅型血迹从13号马,飞过14号马,甚至溅到了1号马的季礼。
剩余那些粘稠、殷红的血液顺着漆黑的马眼,流进了张开的马嘴里,温馨的彩灯见证这残忍一幕。
第一名……
不对,第一对死者出现了,是季礼视角盲区的路人。
隔着两匹血马,他看到了本该亲眼目睹死亡现场的闻永新,竟也以一种震惊和茫然的眼神与之对视。
12号的闻永新,竟然也没看到13号木马是如何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