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家人看来,陆亦瑾是个厚道人,他的人品简直完美,无可挑剔分毫。
田家人无一例外,都认为陆亦瑾不会欺负香草,甚至隐隐觉得,香草去陆家做丫鬟,定然会比留在家中过得还要好。
香草也是个能干的,家中里里外外的活计都难不倒她,她有心报恩,家人自然是认同的。
只是……金窝银窝,到底不如自家的狗窝。
不管是做谁家的丫鬟,那都是下人,是下人就得看主子脸色过活,就算主子再怎么好,也不能有半点逾越。
哪有在自己家里自由快活?
且,香草说是去干几年活,就赎身回家,可他们家是啥情况?人这么一走,都怎么回的来?
这样想着,秦氏不由悲从中来。
她抓住香草的胳膊,挥手就往她背上打,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
“你这臭丫头,咋就半点都不知道让人省心呢!你看看,要不是你跑出去走丢了,能出这么些事吗?小瑾那样好的人,都被你连累成啥样了?我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许是看着闺女瘦弱的样子不忍心,秦氏用的力不算大,但香草身上没肉,被打是真心很痛。
只不过,她这也是自作自受,这顿打是避免不了的。
香草默默咬牙挺着。
“咳咳……孩儿他娘,你别打了,都已经这样了,咳咳……你打闺女也没用。”
田昌田盛兄弟两个不敢上前劝,秦氏这还没打几下呢,田丰年便出声了。
他伸手将香草一把拉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了香草一遍,松了一口气,又道:“回来就好了,闺女,你往后可要听话,可不敢再瞎跑了。”
田丰年小心的伸出两根手指,拂了拂香草乱糟糟的头发,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慈爱。
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粗糙,却一脸慈爱的男人,香草不由想起,他挥着柴刀,与难民对砍时的凶煞模样。
那时的他,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他就是个憨厚的乡下汉子,在子女面前,总是一副慈爱温软的面容。
到了危急关头,他又像个久经沙场的战士,毫不犹豫的拔出武器,为家人挺身而出,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他是个身形无比伟岸的英雄。
——这就是父亲。
鼻头突然有点酸,突然,香草冲着眼前这个,对她来说本该很陌生的男人,毫无障碍的叫了一声。
“爹~”
“诶~乖孩子,爹回来了。”
田丰年拍了拍香草的脑袋,如山般坚毅的汉子,眼中晕出一圈愧疚的泪水。
他早该回来才是,哪怕命不久矣,也该回来和家人共同面对,就算做不了什么,他能陪着自己的儿女,也是好的。
“咳咳……”
多说了几句话,田丰年一时顺不了气,面上突然漫上潮红之色,猛地一下咳嗽起来。
这次他咳得厉害,动静很大,久久不能停歇,就像是要把心肺咳出来一般。
田家人被他吓得方寸大乱,顿时慌了手脚。
“我去请大夫,娘……”
田昌飞快地往门口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又心如死灰,急急回头看向秦氏。
没有银子,大夫请不来。
秦氏立即会意,往怀里一掏,‘叮当’几声,家里仅剩的几个铜板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