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坐在外面的石凳上,见吕霖这么快便走出来,急忙迎上去,拦住吕霖,恭敬行礼:“叩见公子!”
“嗯,何事?”吕霖不解的问道。
“公子这么快便出来了,是有要事么?”
吕霖更为不解,“没有,天『色』完了,不便打扰昭姬姐姐休息。”
那婢女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跪下叩拜,才抬起头开口道:“公子将我家小姐带回府,却冷落在一旁,奴婢敢问公子是何意?”
吕霖这才明白这个奴婢的意思,心中有些惭愧,毕竟蔡琰已经快十九了,自己将她留在府里,又不给她一个名分,连看都不去看她,连这个婢女都看不下去了。天怒人怨…啊…“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诚惶诚恐,却还是开口道:“奴婢红女,若公子要责罚奴婢,奴婢绝无怨言,但求公子莫在欺负我家小姐!”
吕霖哑然失笑:“我何曾说过要责罚你,只是不知道你名字罢了。你以为我应该如何对待你家小姐了?”
红女斟酌片刻,试探道:“我家小姐虽年长公子几岁,却也是青春年华,公子能否纳我家小姐为妾?”
没想到红女这么说,吕霖惊讶道:“纳妾?”
红女急忙道:“公子若不想让人知道,只需与将军、夫人说一声,不必告诉设宴,只需给小姐一个名分!”
是呀,蔡琰在家住了半年,没有任何名分,在这个时代,太说不过去了。
红女见吕霖还不说话,急得差点哭出来,“公子莫非嫌弃我家小姐不是完璧的身子…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说完便呜呜的哭泣。
吕霖哪里见得她哭,若让别人看到,还以为在欺负她,急忙拉她起来,开口道:“我何曾说过不愿娶你家小姐?”
“此话当真?那为何…”红女忽闪着大眼睛。
吕霖答道:“我原以为昭姬姐姐新丧夫君,若此时娶她,可能会引起闲言碎语,反倒令昭姬姐姐难受。如今看来是我想虑了。昭姬姐姐乃当世才女,我能娶姐姐是三生有幸,纳她为妾更是委屈她了。虽然不想太张扬,但我想等父亲回来以后亲自主持,在府上为她举行礼仪,你以为如何?”
红女哪里想过这么多,见吕霖想的这么周全,还要为小姐举办仪式,惭愧道:“公子考虑周全,奴婢鲁莽,替小姐拜谢公子厚恩。”
“我最近事务繁忙,为我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莫惹她生气。”
“诺。”红女恭敬施礼,心想:除了公子还有何人能惹得小姐闷闷不乐心烦意『乱』?只是这话断断不敢说出口。
吕霖离开以后,红女赶紧进屋里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蔡琰,蔡琰既感动又喜悦,等红女说完,才假意责怪道:“与我说这些作甚!莫非你家小姐我非嫁给他不成?”红女知道小姐面子薄,窃笑不已,不再多言。
第二日清晨,吕霖早早地去了行营,兴致勃勃的与众将士一起训练,取得体能训练第一的成绩后心满意足的回到军帐,实在无事可做,便离开军营去了贾诩府上。
贾诩如今的官职是尚书仆『射』,也就是陈宫的手下,但是陈宫不在京都,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贾诩负责。原本吕霖就觉得三公九卿制不妥,容易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如今有陈宫与贾诩这样的人,刚好可以壮大尚书台,再将所有优秀士子集结在尚书台,三公也就失去了作用。不去抢三公位置,而去架空它,这就是吕霖的策略。
实际上如今三公九卿都没什么实权,吕霖连九卿是哪几个人都认不全。郭贡、司马防与杨彪又不如何管事,赵温一人孤立无援,只能去伏完董承那里发牢『骚』。如今所有政务基本上都由张邈负责,吕霖怕他忙不过来,又给张邈寻觅了一个帮手,此人便是张既。
吕霖知道这个张既很有才干,只是忘记了三国志中如何记载的,但既然是三国志中提及的有才之人,必然不凡。
贾诩府里,杨修正在忙着整理文案,贾诩很放心的将一些机密的事情交给他来做,比如各诸侯处的碟子、细作返回来的情报,都是杨修在整理,至于京都和皇城之内,贾诩必然亲自过目处理。
见吕霖过来,杨修立即行礼,吕霖摇头阻止,眼神示意他继续。走进内室,贾诩正在整理文案,并没有注意到吕霖进来。吕霖恭敬的站在一侧,没有打扰。过了一阵,贾诩抬头,才发现吕霖已经恭候多时。
“何时来的?”贾诩赶紧推开一摞竹简,腾出一块蒲团。
“刚到,见老师在忙,不敢打扰。”吕霖面『色』恭敬,向贾诩行礼之后,方才坐下。
“有何事么?”
“无事,只是来拜望老师,聆听教诲。”吕霖为贾诩倒了一杯茶,恭敬的递过去。
“昨日得到消息,青州被袁谭攻下,北海相孔融逃走,你以为孔融会去往何处?”
知道贾诩在考校自己,历史上孔融被赶出青州是投了曹『操』,但那是因为献帝在那里,但如今献帝在洛阳,孔融所有夺回青州之心,依然会投曹『操』。吕霖思考片刻,坚定道:“徒儿以为,孔融会来洛阳!”
“为何?”贾诩饶有兴致。
“孔融乃圣贤之后,当世大儒,与青州北海相之位相比,他更在意汉统,汉帝在此,他必然来投。”
“孔融乃汉统忠臣,必然是忠心陛下,这样的人是你不想要的。他若来京都,你将如何安置?”
“先圣孔子崇尚礼乐仁德,既然孔融为大儒,可领太乐令一职掌管宗祭礼仪,老师以为妥当否?”
居高位位却没有实权,这样的职位正好掀不起任何风浪,确实合适安置孔融。日后若其他诸侯臣服,也免去诸多言辞,毕竟孔融都身居高位了,他们岂有不投效之理?贾诩欣慰点头,很是赞同。
“孔融为孔子之后,影响力巨大,袁绍将他驱逐出青州,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吕霖嘴角挂着微笑。
贾诩问道:“若你是袁绍,当如何行事?”
吕霖不假思索回答道:“若我为袁绍,必然举荐孔融为青州牧,再令袁谭以守卫青州为由驻军平原、北海二郡,如此一来,既兵不血刃得了青州,又落了好名声。此后,再陆续替换各郡县长官,慢慢整合青州。”
“袁绍为何不用此计?”
“徒儿以为,袁绍过于狂妄,自持四世三公,以为民心所向。实则袁氏仅仅获得一些士族的拥戴,而民心,还在汉帝这里。”
贾诩摇头道:“何为民心?这天下的百姓,只要有口饭吃,不打仗就行了,才不会管谁是皇帝,你要在意的是读书人,不仅仅是士族,还有出身寒门的才子,而他们的心还都还在汉室,所以你万万不可心急。否则必然布董卓、袁绍的后尘。”
难得贾诩说这么多,吕霖细细咀嚼这番话,认真的点点头。贾诩看待问题确实透彻,竟然还看出自己的野心!吕霖倒不会在意这个,否则也不会将校事府交给他,毕竟他是贾诩!
喝了口茶,贾诩继续开口道:“吕将军功伐洛川等地,也是你的建议?”
“是,徒儿以为,若得河套一代,关中便有屏障可守,可修养身息,囤积二十万大军亦可。莫非老师以为不妥?”
贾诩摇摇头,“无妨,你去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处理。”
吕霖恭敬离开,时辰还早,便起身前往书院安排杨修入职一事,招贤馆内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只是都没什么名头,吕霖也没有放下身段去见。他也没有去见司马徽与庞德公二人,反正二人不会为他所用,不如搁置在一旁,有空看看杨修与庞统针锋相对倒不错。
夏日炎热,午饭之后还真容易犯困,吕霖将处理好的书简推到一边,趴在文案上睡着了。陈到守在门外,过往的小吏哪里敢打扰。
没睡多久,却被陈到唤醒,吕霖没有睡醒,『迷』『迷』瞪瞪的抬起头,见陈到一脸焦急,这才搓把脸清醒一些,问道:“何事?”
陈到急忙开口道:“蔡夫人…蔡夫人遇到些麻烦…”
蔡夫人…蔡琰!话没说完,吕霖急忙起身往出走,“在何地?边走边说!”
见吕霖如此心急,看来蔡夫人在他心中无比重要,陈到庆幸自己说的及时,赶紧跟上少主,回答道:“就在府外。”
“发生何事?”
“禀少主,蔡夫人在学院外游玩,马车挡住了司马家二公子的道,那位司马公子便寻衅闹事。”
司马家二公子?司马懿!
我还没来得及找他,他倒主动闹事了!
院门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指着马车破口大骂,如同一只战斗的公鸡。远远听到他喊到:“一个女子,竟然跑出来抛头『露』面,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妇』道人家的三从四德尽数忘记了?”
吕霖眼神阴冷怒火中烧,示意陈到止步,独自走上去呵斥道:“你是何人,管得了别人家的闲事?”
坐在马车门前护着蔡琰的红女眼角发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听到吕霖的声音,方才委屈的哭出来。小姐好不容易出来走走,竟然遇到这般无礼的恶人!仅仅是挡了他的道,便被骂做不知礼数,实在是太委屈…
少年听到有人『插』话,转头眯着眼睛打量来人,只见是一个穿着朝服的十五六岁少年,哪里不知道这是何人,急忙拜礼:“学生拜见吕少府!”
吕霖并没有看到鹰视狼顾之面相,只觉得他眉眼间确有几分英气,黑着脸问道:“你认得我?”
“少府大人英才伟岸,学生有幸见过一次。”司马懿恭敬行礼,不敢抬头。
隐隐约约听到蔡琰在马车内哭泣,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竟然遇到这种事!蔡琰长这么大,何曾被人骂过,难怪这么委屈。吕霖不好进马车安慰,只能继续呵斥司马懿:“区区小事,何至于如此大声喧哗?你想让整个京都都知道你嗓门大,能欺负女流之辈?”
司马懿赶紧跪下,颤颤巍巍道:“学生不敢,只是『妇』道人家大白日外出于礼不合,况且学院乃学子修习之地,她来此地很是不妥。”
“你倒是冠冕堂皇,只是你可知她是何人?”
“学生不知。”
“在你眼里,大儒蔡邕之女是无德无礼之人?那何人才是有礼之人?”
“学生…学生不知她是蔡大家之女,学生鲁莽,蔡小姐当世才女,自然不是无礼之人,是学生鲁莽!”
见吕霖不说话,四周已经有好些人指指点点,司马懿立即转身向马车行礼赔罪:“学生鲁莽,不知是蔡小姐,失礼之处,还望蔡小姐见谅!”
红女本想出来斥责司马懿,却被蔡琰拉回去,轻声道:“我们回去吧。”马车绕过吕霖身前,转身回府。
马车离开后,司马懿才转过身对吕霖躬身叩拜,吕霖皱着眉道:“你倒是会耍威风,对着女子一顿谩骂,学院接待不起你这等学生。自今日起,你不必来了!”
“少府大人,学生知错,看在我父与大人同朝为臣的份上,请大人法外开恩。”司马懿立即跪下叩拜,哪里想到吕霖会这般严厉。
吕霖皱着眉头,冷哼一声走进学院,司马懿一脸惶恐的跪下外面,等吕霖的身影消失才摇晃着离开。
不知何时,杨修也出现在吕霖身侧,叹息道:“司马防大人何等君子,不想竟生出如此不堪的儿子。”
吕霖轻哼一声,没有开口。若不是看过史书,可能今日真的信了那司马懿是纨绔不堪的二世祖。想必此前司马懿是极其低调之人,否则不会连杨修都不知道他的才华。
若在以往,无论他知不知道马车内之人是蔡琰,都不会如此大声喧嚣,因为这不是他司马懿的『性』格。今日他反常行事,只是因为刚好在学院附近,在学院门口闹出这等笑话,吕霖肯定会出来斥责他甚至责罚他,最起码也会讨厌他,这便是司马懿今日举动的目的?
那么为何会这样?司马懿为何要招惹吕霖讨厌?除了不被重用之外没有任何结果。司马懿并非淡泊名利之人,他也知道汉室衰弱,为何不肯为吕霖所用?莫非他觉得吕霖父子难成大事?又或者看看吕霖的气量?
作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司马懿确实很有心机,但是吕霖却不在意这些。吕霖也没想过急着用司马懿,直觉告诉他,司马懿不是一个好控制的人,所以得有人帮他掣肘司马懿,他才敢用。
既然发生今日之事,索『性』将这个奇才搁置一段时间。
司马懿回到家中时,家里人都快炸开锅!二公子平日里偶有顽劣,何曾想到今日闯出如此大祸?吕霖是何种人,那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老爷大司马的位置都是他举荐的,二公子竟敢得罪吕霖!
司马防皱着眉头坐在前厅一言不发,斟酌要不要带着司马懿去将军府认错,司马朗在一旁严厉斥责二弟,司马懿却毫不在意,口里连连认错却没有知错的觉悟。
如果吕霖连识人的能力都没有,如吕布一般气量狭小,我司马懿必不能为他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