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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闻香教起事

刚才宋献策解释的几句话让赵和心有所动,他现在可不是官身,虽然背后有杨涟的护佑,但东林党内看自己不顺眼的人还有很多,万一自己私自研究火器的消息被人知道,那到头来倒霉的可是自己。

赵和原本想趁着现在空闲,利用自己那粗浅的化学知识,帮助沈麟搞出完美版黑火药,但是刚才被宋献策提醒,决定还是低调为好,等自己真正掌控了权利,或者手中的实力强大到外人不可动摇,那个时候才是发展工业攀科技树的机会。

既然决定暂时隐藏势力,自然曹宝那些士兵也就不用看了,赵和交代了几句就带人回农庄去了。

赵和来到四合堡已经是九月底,在小冰河气候的影响下,北方早早的下起了雪,赵和躲在农庄里无所事事,每天除了逗弄儿子赵恂,就是与几个妻妾敦伦,在赵和的不懈努力下,胡杏儿与沈月都在年底传来了好消息,怀上了赵和的孩子。

添人进口自然是好事,在过年的时候,赵和大发慈悲给手下的佃户每家赏了十两银子、二十斤猪肉,整个四合堡村的村民对赵和真是感激涕零,这个时代像赵和这样大方的地主实在不多见。

赵和在霸州农村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可远在京师的杨涟过得并不快乐。

新皇帝朱由校登基后,朝中那些楚党、浙党、鲁党被一扫而空,不管什么岗位都换上了东林党人。以前在万历朝被罢黜的一些东林大佬,也纷纷被新皇起复受到重用。

这些东林大佬也不是普通人,比如李三才、赵南星、高攀龙之流,他们的身份地位比杨涟等人高了不知多少倍,所以当这些东林大佬回到京城重新进入政坛后,马上将杨涟等一些东林党新生代挤到一边。

杨涟是新皇朱由校的老师,同时在移宫案中立有首功,杨涟因为这份功劳被提拔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在左都御史空缺时代为署理都察院大小事情,大家原本以为杨涟由副转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让大家跌破眼镜的事发生了,在一次认证了官场中领导说话如同放屁这个恒古不破的道理。

当与叶向高起名的东林大佬高攀龙回京后,根本没经过廷推等正常干部任免手续,马上被皇帝委任为新一任左都御史。高攀龙资历老也没什么,关键的是朝廷中竟然一点没有反对的声音,好像高攀龙就应该得到这个职位。

杨涟虽然道德水平很高,但他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在得知自己嘴中的鸭子飞了十分生气,可他偏偏这股气还无处可发,高攀龙在万历二十三年就当过从三品的太常寺少卿,这种资历比杨涟的老师叶向高都要厉害,所以杨涟只能自己生闷气。

与杨涟有相似想法的大有人在,只是他们大半属于中级官员,无法与那些大佬对抗而已。所以在天启元年的朝堂上,看似一片众正盈朝、欣欣向荣的气息,可背地里一些暗流已经产生了。

朝中这些东林党人为了争权夺利互相算计,皇宫内部的斗争一点不比外朝来的差。当时移宫三人组都倒了霉,李选侍最惨,被赵和骗色后彻底倒地爬不起来,赵和还算不错,虽然被撵出了京师,但还保留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可魏忠贤却没过几日就悄没声的重新出山,掌管了宫内最为重要的尚宝监。

当然魏忠贤重新出山有朱由校舍不得他的原因,但大半还是客印月在朱由校面前吹的耳边风起了作用。魏忠贤的口活了得,在老太监的卖力输出下,客印月才答应帮他说话,所以在赵和离开京城后没有几天,魏忠贤就重新回到权力中枢。

不过这时候的魏忠贤早已经被东林党收拾怕了,以前他以为自己背靠皇帝,这帮臭老九还能拿自己怎样?可是经过移宫案后,魏忠贤发现皇帝的权威都镇不住这帮臭老九,更不要说自己了。

所以重新出山的魏忠贤谨小慎微,在宫内巴结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的同时,还刻意迎奉杨涟左光斗一些东林新秀,虽然换来的都是满鼻子灰,但还算获得了杨涟等人的原谅。

如果赵和在杨涟身边,肯定捅咕杨涟弄死自己的结拜大哥魏忠贤,可赵和远离权力中心,并不知道发生的事情,所以杨涟左光斗之流的正人君子,就这样被魏忠贤的伪善面孔所蒙蔽。

当然这是后世历史书上记载的,真实情况是杨涟等人正被党内政治斗争纠葛,根本没时间搭理魏忠贤这么一个死太监,所以才给魏忠贤坐大的机会。

朝中乱成一锅浆糊,不过这些与赵和都没有关系,他在霸州四合堡农庄中悠哉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时间转瞬即逝,转过年后的天启元年正月二十,赵和的农庄迎来了一个贵客,正是赵和的大舅哥孙廷龙。

得知孙廷龙来了赵和十分高兴,赶紧出门迎接,到了门口才发现跟着孙廷龙来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孙廷龙的老师文震孟、师兄姚希孟二人。

赵和看到文老头来了就是一愣,赶紧整理衣服躬身行礼道:“不知文起先生大驾光临,小子不能远迎真是死罪!”

文震孟还是一副死了娘老子的苦瓜脸,看到赵和出来上下打量一下,这才沉声问道:“听说你在京师受了挫折,跑到霸州这里隐居了?”

赵和心中暗骂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自己在辽东拼死拼活与女真蛮子打仗你怎么没听说?自己坚持正义与郑贵妃一党斗争到底你怎么没听说?自己在天津费劲心力为辽饷之事殚思竭虑你怎么没听说?怎么现在老子刚倒霉,你倒听说了?

赵和苦笑一声说道:“是啊,朝中出现些变故,所以在下辞官在家闲居!”

文震孟听赵和这么说,哼了一声说道:“谷丰,做人要正,万万不可玩那些什么歪门邪道!你现在上面有文孺与受之护佑,可是将来呢?我们这些老一辈不在了呢?”

赵和知道文老头估计听到了自己一些不好的信息,但他能怎么办?文老头不管身份地位都远在赵和之上,现在又拿出长辈的姿态教训自己,赵和只好低头表示自己当时年轻气盛,听信了宫中小人的谗言,这才误入歧途!

还是边上的大舅哥孙廷龙心疼赵和,看到赵和被训的有些下不来台,赶紧在边上解围道:“谷丰,老师带着我们走了半月有余,年都是在路上过得,现在到了你的地头,还不快快邀请我们进去休息?”

有了大舅哥解围,赵和赶紧说道:“对对!是小子疏忽,文先生、姚世兄,快快请进!”

跟着文震孟来的还有七八个家丁,他们有赵和的管家带下去吃饭休息不提,文震孟等人被赵和引进到大堂就坐。

等仆人上了茶,赵和吩咐多准备几个碳炉子,这才问道:“文先生,刚才听孙兄说你们年前就离开了苏州,可是有什么急事?”

文震孟没说话,姚希孟笑道:“谷丰贤弟,去年八月,先皇登基后半个月,礼部行文天下,今年为天下学子新开恩科,所以老师带着我们要北上京师赶考!”

原来去年万历皇帝死后,泰昌皇帝登基,按照传统在第二年要开一次恩科,已示皇恩浩荡。可是泰昌皇帝当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死了,换上了新皇帝天启帝。可是泰昌皇帝的圣旨也下了,总不能改了这次恩科吧,所以朝廷决定原定的恩科继续举行,而天启朝的恩科延续到天启二年在搞。一年一次科举考试可是让天下学子兴奋不已,这样一来当官的机会岂不大大增加?

文震孟听自己外甥说完,叹了口气说道:“哎,老夫在万历二十二年以弱冠之年举乡试名震苏州,可是会试之路蹉跎了二十六年,会试参加了九次,却一次未中!这次老夫在奋力一次,如果不中就永不科举!”

文老头二十岁就中了乡试成了举人,在文风鼎盛的南直隶那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会试之路漫漫,文老头连考了九次都没中。赵和听文老头说完自己都被感染的有些寒心,如果换了赵和自己,不要说九次不中,就是第二次不中赵和都会泄气,想到这赵和不免心中佩服文老头的毅力来。

姚希孟与孙廷龙二人听文震孟这么说,也都十分唏嘘,姚希孟只比文震孟小六岁,他也已经科举多次,但也一次未中。孙廷龙是万历四十五年的举人,当年就去京师参加了会试,自然也没有中。三人都是科举的失败者,现在听文震孟这么说自然都感同身受,所以一个个长吁短叹起来。

看到这三个臭老九在这怨天尤人,赵和心中暗叹自己真是找个好老师抱个好大腿,要不按照科举正途一步一步来,真要坐到正六品的主事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为了活跃气氛,赵和站起来笑道:“文先生,两位兄长,既然到了小弟这里,咱们先吃饭再说!”

文震孟三人也确实饿了,听赵和这么说这才点头答应先吃饭。但文震孟想到自己悲催的命运,在饭桌上一句话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喝酒,酒入愁肠自然醉的快,很快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姚希孟是文震孟的外甥,自然要照顾自己舅舅,所以与赵和说了一声,就搀扶自己舅舅休息去了。饭桌上就剩赵和与孙廷龙二人,赵和也就不在装了,让仆人将残席撤了,重新炒了几个常熟小菜,与孙廷龙边喝边聊。

经过与孙廷龙详谈,赵和才知道这三人为什么不走大运河,偏偏跑到了霸州这里。原来在山东出现了民乱,济宁一带的大运河断了。孙廷龙三人这才走的陆路,经过徐州取道河南,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来到霸州。

赵和听孙廷龙这么说才明白,为啥他们在年前就出发了,走陆路当然要麻烦些。

孙廷龙提到山东民乱,嘿嘿一笑说道:“贤弟,这山东民乱还与你有些关系!”

赵和听到后一愣,问道:“与我有关系?愿闻其详!”

孙廷龙将山东的问题说了一遍,赵和才知道原来还真与自己有些关系,在山东带着泥腿子造反正是赵和的老熟人,闻香教的大师兄徐鸿儒。

原来当年在泰安时,徐鸿儒带着手下准备弄死赵和,可是没想到被赵和反杀。要知道赵和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的老师可是探花郎钱谦益。正巧泰安知州李精白是钱谦益的同学,老同学的门人弟子受了欺负,李精白自然要好好调查,可是等深入调查后才发现事情更加大条,原来在泰山上搞事情的这帮人正是朝廷认定的邪教组织闻香教。

闻香教属于白莲教分支,历来都是朝廷重点打击的对象,现在出现在泰安,李精白作为泰安守土官,自然要责无旁贷的进行镇压。

在官府不予余力的绞杀下,闻香教在泰安的势力被清剿一空,连带整个山东的势力都受损。徐鸿儒原本就准备造反,现在既然朝廷盯上了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就在去年,也就是万历四十七年举起了义旗。

万历四十七年六月十九日,徐鸿儒带领五千闻香教信徒,在山东巨野西部、郓城南部和范县、催阳起义,自称中兴福烈帝,年号大乘兴胜。

万历末年因为社会矛盾加剧,同时赶上小冰河时期农民收入减少,所以山东河南等地民乱不断,一年不搞个十起八起都不好意思往中央报,这时候正好赶上万历皇帝处在生命末期,朝中大臣都在等着皇帝咽气,所以山东都司上报的军情谁也没当回事,只是由兵部下了一道命山东都司进剿的命令。

当时的山东官员也没当回事,几千个泥腿子造反能成什么大事?所以山东都司命令兖州兵备道会同地方巡检司进剿。

上级都这样了,下面自然也能对付,兵备道衙门组织了一千多人的当地军户,还有几百巡检司军士,在一个千总的带领下赶去范县,按照官老爷的估计,只要朝廷大军已到,这帮泥腿子必定如同烈火退毛一样纷纷瓦解,到时候自己升官发财的机会又到了!

官老爷们的算盘打的挺好,可是他们面对的闻香教可与一般泥腿子造反不同,徐鸿儒为了这次起义准备了十多年,不仅准备了大量的粮食兵器,其中最为核心的五千教众都是经过多年训练的老手。所以有心算无心之下,朝廷一千多官军一个照面就被叛军打的屁滚尿流,连带兵的千总都死于军阵前。

失败的消息传到了济宁,知府老爷与道台老爷马上慌了神,赶紧又组织了两千人马派往前线,准备将起义之火扑灭在萌芽中。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两千人重新走了老路,在范县全军覆灭。

知府与道台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赶紧将军情上报给山东巡抚与都司衙门,希望省里面赶紧组织援军来救援。可是这时候已经完了,徐鸿儒借着两次大胜的声望发展壮大,在七月底,五千教徒已经发展成十万之众。等山东都司衙门反应过来,派出由一名参将带领的一万五千援军赶到的时候,徐鸿儒已经占领了滕县、邹县、峄县等县城,并准备进攻兖州、曲阜、郯城等地。

等参将带着援军赶到兖州时候,整个兖州地界都是乱民,那名参将看着上十万人的农民武装十分发憷,他虽然带着一万五千人,但他对自己的部队心知肚明,一些精壮都调去了辽东,跟着他来的都是老弱,如何是城外上十万人的对手?

所以那名参将很聪明的留在了兖州城内,虽然城外那些乱民人多势众,但是看着并没有攻城火器,所以待在城内还是比较保险的。

徐鸿儒看着久攻不下的兖州,大骂了当年的赵和一顿,要不是当年赵和在常熟将他们的火药一把火烧了,现在岂能眼看兖州城墙束手无策?可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徐鸿儒现在手下十多万人,总聚在兖州这里粮食不够吃,没办法徐鸿儒将注意力转向了漕运。在九月末,徐鸿儒占领了漕运要道夏镇,很快控制了山东境内运河两岸的广大地区,阻截漕运。

漕运是国之根本,大运河不仅要运送北方亿万百姓的粮食,还要供给九边之地百万将士的军粮,漕运一断将严重打击了明王朝的统治,所以这时候不管朝廷诸位大佬打成什么样子,都要尽快解决山东问题了。

有了共同的敌人,朝中那些争权夺利的东林党马上团结一致,在十一月内阁发出命令,令山东巡抚赵颜为总指挥,同时起用沂州本地的前大同总兵杨肇基为山东总兵官,全力镇压徐鸿儒的叛军。

孙廷龙从苏州起行的时候正是山东大乱的时候,运河断了,他们三人自然不能在去送死,所以从徐州下了船,转道河南。虽然因为河南地面也不太平,不过比山东还是强上不少,三人这才有惊无险的来到霸州。

到了霸州三人心头一松,孙廷龙这才想起赵和给家里的信中说明,他在霸州四合堡隐居。为了休息与恢复体力,孙廷龙便带着文震孟来到了赵和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