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明听到秀秀说:“爸爸你莫怕,睁开眼睛看看我。”克明把眼睛睁开一看,魂都吓掉了。他看到秀秀的头被她自己割了下来,提在手里。奇怪的是脖子那里竟然没有流血。这下克明终于明白了,秀秀不是人。
克明结结巴巴的说:“秀啊,你把药给我,我喝、喝……”秀秀说:“药我已经泼到地上了。”秀秀抬手往克明身后指了指,说:“你还是去那里吧。”
克明回头一看,一根绳子已经系在屋子的横梁上,下面放着一个凳子,索套都打好了。
秀秀见克明还在犹豫,就说:“爸爸你要怕疼的话,要不跟我这样割一下子?”
克明浑身一麻,赶紧摆手,还是上吊吧,好歹落个全尸。克明把头伸进绳圈圈里,不小心往下看了一眼秀秀,秀秀的脑袋已经放回到她的脖子上了。克明伤心地叫了一声:“三毛啊,爸爸对不起你了,先走了……。”
话还没完,张平就抬脚把凳子踢倒了。
张平牵着秀秀的手,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克明像只老公鸡一样在那里扭来摆去,挣扎了一会儿,一直看到克明不动了,转身出了堂屋。
秀秀说:“我要走了。”
“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
此时正是中午,村子前边的山坡下一个正插秧的农妇直起腰想歇一下,揉了揉眼睛说:“妈呀,那个人怎么有点像秀秀啊。”
离农妇不远的男人二狗胆子一向很大,呵斥道:“你眼睛是不是长鸡眼了?”
第二天,三毛上完课后夹着教鞭和课本回到办公室,坐他办公桌对面的女老师眼睛尖,说:“三毛,你课本里怎么有女人的头发。”三毛打开一看,除了三根头发外,还有一个纸条:“三毛老师,这是秀秀留给你的。”三毛脸发白,眼泪又冒出来了。
肖老三一直供张平读到师范,毕业后回到肖家湾的那天是中秋之夜,本来好好的肖老三吃了晚饭后突然病倒了,躺在床上,把张平叫了过去,说:“我的儿啊,我这回看样子是要走了。”张平抓着肖老三的手说:“爷爷您要去哪里?”“去早就该去的地方。”肖老三摸摸张平的头,乐呵呵的,没有一点悲伤的表情。
“您莫走,您走了,我怎么办呢?”张平哭起来,一想到爷爷要走,立即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他无法接受没有肖老三的日子。肖老三摸摸张平的头,笑说:“人终有一死,况且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到过秀秀的。”张平说:“您说走就走,我呢?”
“该走了,赖活十几年了,这辈子能把你带大,我划得来了,”肖老三抚摸张平的头,眼里充满憧憬:“那个地方是人的归宿。”张平想起了秀秀的话。肖老三又说:“有件事跟你说。”
肖老三说:“我十六年前就被你爸一棍子打死了,你其实是被我医死的……自从你到我身边后,我心中那股怨气消了,应该跟你头上的这个能发光的东西有点关系。”
张平虽然听到肖老三为了报仇故意医死了自己的母亲,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愤怒,好像是听别人的事。肖老三看张平在那里发呆,伸出手把灯灭了,递给张平一面镜子。
张平看见自己的额头上发出幽蓝色的微光,有点像猫的眼睛。张平抓着肖老三的胳膊,脸发白:“爷爷您莫吓我。”“我的儿,你跟人不一样,”肖老三指指张平的额头就咽气了,这回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