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哄闹很快便散去了,百姓带着今日所见离开了,这还只是个开始,很快,这件事便会传遍整个江南道,以及周围府县,甚至轰动整个大楚。
那丫鬟站在门口见围观的百姓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哼了一声:“这么多人,真是吵死人了。”顿了顿,她看向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开口了。
“张天师,黎老太爷,我家小姐有请。”
黎老太爷在那张他们自带的软椅上由黎兆搀扶着站了起来,开口道:“让我家三郎随我一同进去,不会打搅到原小姐吧?”
原来神医姓原啊!乔苒心道。
那丫鬟点了点头,不以为意:“自然不会,黎老太爷请便。”
张解沉默了片刻,看了乔苒一眼,也在此时开口了:“乔小姐是阿生的主子,可随我等一同进去?”
丫鬟却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只哼声道:“张天师,我家小姐没有请她。”
真是直白的连掩饰都不曾掩饰的不喜啊!
“既然如此,我便先不去了。”乔苒走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对张解道,“等原小姐与你们说完话,我再进来看阿生。”
“好好好。”云千秋从树上跳了下来,笑眯眯的挥手赶人:“张天师,请你快些去吧!至于乔小姐,便交给我了,我保准哄的乔小姐开开心心的。”
张解白了他一眼,朝乔苒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身后不多时便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关门声。
听着似乎用脚踢上了门。
“这脾气还挺大的,”云千秋倒吊在树枝上,问乔苒,“乔小姐,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乔苒道:“我今日之前,从未见过她们。”
“那就是情敌了。”云千秋摸着下巴感慨,“这种事我见过的多了。一般而言这等没来由的不顺眼,多半是情敌了。你说她是因为张天师还是因为那位黎小大人?”
乔苒瞥了他一眼,道:“哪个都跟我没关系。”
“那可说不准,你觉得没关系,没准别人就觉得你是碍了她的眼呢?”云千秋啧啧叹道,“乔小姐,你要不要干脆考虑一下我算了?你若早早名花有主,保准不会有这样给你吃白眼的丫头出现在眼前惹你不高兴了。”
这云千秋就是这么一张嘴,乔苒显然已经摸清楚了,对此,她只是抬了抬眼皮,道:“我没有不高兴。”
女孩子神情平静,确实看不出哪里不高兴了。
“你脸上没写着不高兴,眼里却写满了不高兴。”云千秋在树杈上倒吊着晃来晃去,“怎么?是不是觉得她们鸠占鹊巢?还这么大的脾气,显然是拿自己当主子了?”
“她们救了阿生。”乔苒抿了抿唇道,“阿生是为了救我出的事,这样的生死大恩之下,这点小事我不会同她们一般计较。”
“是啊,毕竟生死大恩啊!比起来你们做的那些都不叫事了。”云千秋看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乔小姐,我瞧着你眼里满是血丝,几天没睡觉了?”
乔苒摇头:“小事而已。”
“可小事也是事,两天一夜的搜寻,一只鸡一把菜也叫事。”云千秋哼笑道,“她们携生死大恩,却以此否定了你们做的这些事,往后阿生要谢也只能谢她们,所以你不高兴。”
这个人看似风流,没心没肺,一开口却直戳人心,显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乔苒沉默了片刻,抬眼看他:“我以为你会帮着她们说话的。”
云千秋晃着的身子停了下来,奇道:“何以见得?”
“那个神医生的很好看。”乔苒道,“所以你不帮着她说话,我有些惊讶。”
眼前这一位也是个风流看脸的主。
云千秋闻言顿时哈哈笑了起来:“乔小姐,她跟你生的差不多,我这不是见过你了吗?还要见她干吗?”
美人再好,多了也不为美,尤其这等生的差不多的,一个就够了。
而且相比起来,乔小姐更合他眼缘。
眼缘这种事,有时候真是没办法说的。
……
……
一扇门将外头的动静彻底隔绝开来。
阿生坐了片刻之后,似是累了,再次躺了下来,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他的病需要久养,”原小姐开口说着顿了顿,看向张解,“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阿生都要跟在我身边了。”
张解皱了皱眉:阿生是他的人,听她的意思是要将阿生留在身边了。
这样自作主张的安排,没有人喜欢的。
见他皱眉,原小姐又笑了:“张天师,你原先将阿生放到乔小姐身边本就是错的。”
“你姓原,”张解缓缓开口道,“若我没有猜错,原小姐的原应当就是长安那个原,你的手段似乎与符医有关。”
原小姐点头笑了:“我便知道只要露面,便瞒不过张天师。”
张解脸上却不见半点悦色,只是盯着她道:“我在长安多年,也曾在大典时见过你原家的人,恕我冒昧,我从不曾见到过原小姐。”
原小姐笑了笑,对这质疑半点不以为意:“张天师没见过我也是自然的,我在这一回出远门之前,几乎从未离开过原家大宅。”
一个在原家大宅中从未出过门的原家小姐,看她出手便能拿出原氏那块唯一的天师腰牌,便可以猜出她在族中地位不低。
这样一个在族中地位不低的女孩子却从未出过原家大宅,这显然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不是禁锢便是为了保护,而如今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原小姐解释完那一句便顿了一顿,忽地开口喊了一声“水行”。
那个叫水行的丫头当即便取了一只素白的碗连同一柄银色的匕首递了过来。
她翻开衣袖卷起,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腕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不过与寻常人家小姐的纤细美丽不同的是,眼前这纤细素白之上横亘着一条粗粝的疤痕。
这是反复割裂的陈年旧伤。
那原小姐显然对割裂伤口这件事早已习惯了,以至于银色匕首在手上割开一道口子时,她连眉都不曾皱一下。
鲜红的血滴落在纯白的瓷碗里,越发红的刺目。
只寥寥几滴,却有一种古怪的檀香味四散开来。
原小姐在自己的伤口撒了一把药粉,很快便止住了血,而后看向众人。
“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