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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时间一晃而过,我先是到成都读完了高中,之后就着成都本地上了大学,读书的生活费靠的都是在假货店里头打工凑起来的。

几年的时间,我的生活已经是发生了天大的变化。上的大学假假的还算个重本,但我心思压根就没在这上头,长期有一节每一节的上课,长时间的不在学校,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外头一个综合市场里头过。

这地方在成都北面最落后的一段地儿,前后并排的几条街不是一般的杂乱,不算街边的店铺,就是外头的摊子都摆到了路中间。而我这几年,也凭着在假货店打杂,最后蹭着来了个这种地儿帮忙开了个小店。总共不到十平米的地方,桌椅板凳全都是凑的,歪歪斜斜的几个柜台摆着各种各样的塑料,瓷器等一系列的粗糙工艺品,勉强“混”着日子。

这种偏僻的店子,虽说是几条街外就是市场,但着实偏僻的不行。我在门口坐了一上午,除了两三个人买了几块钱的塑料货,压根就没生意。

此时的我已经二十出头,一身老旧的黑色粗布衣服,叼着根烟坐在店门口,外头就连过路的人都少得可怜,我在心头狠狠的叹了口气,顺手关了店门,提着柜台上的一个包就出了门。

舍不得打车,愣是坐着公交车到了市里边的另外一头。半个来小时总算到了言板脸的宽敞的假货店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愁眉苦脸的神色一收。一脸笑容的走了进去。一个伙计正在收拾东西,

“哟,小爷,来咧?”

我赶紧点了点头,言板脸正在柜台里头看账本,我笑嘿嘿的把包往柜台上一放,

“言叔,上午在街边看到点土货洋芋,给您带了几斤。”

这货抬起个脑壳瞥了我一眼,毕竟在这地方混了好几年,一群伙计都已经是熟的不行,一看我进来各处的货都朝我打招呼。

“小爷,您那头生意还行么?”

话刚刚说完,另外一个伙计远远的就开了口,

“没看小爷这回提了东西来的么,生意能好到哪儿去?”

我有些不好意思,心头狠狠的骂了句狗日的,脸上一直在笑,“言叔,这两个月没怎么开张,就这么点,其他的我下回补上。”

掌柜的不说话,我心头也是有些抖。我开那店子虽说不大,但钱可都是从这掌柜的这儿借的,全都得每隔几个月一份一份的还。

眼看着这货把笔一放,顺手把那一包洋芋提到了柜台里头,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没回还钱的时候我都会来这打工店子待上一小会,最后起身准备走,

“小爷,不留下来吃晚饭?”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子没回过来,两三个月的收入立马就没的干干净净,心子痛的还吃得下饭?只恨不得早点走。

刚刚到门口,我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的又转回柜台,申请很是犹豫,掌柜的眼睛一眯,

“还娃子,什么事儿?”

“言叔。。我。。我就想问问,我舅还是没信儿?”

我眼睛死死的盯着这掌柜,直到这货摇了摇头,我眼神之中的失望一泛而过。

“还娃子,我都跟你说咧,有四爷的信儿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哦,后头有几件残货,给那几个不成器的玩意给作废了,你可以拿去,看能不能补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笑嘿嘿的就从后门走了进来,手里头还提着个包。

“小爷,这胎子可都是真的,只是接废了。”

我瞅了两眼心头立马就明白了,这是用旧胎底接新胎身,把瓷器做旧造假的惯用手法,看这样的是造假的时候胎身接出了裂缝,也算是这店里头的废品,每次过来我都收点这玩意回去补,顺手挣点小钱。

我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古董店,手里头还提着个包。沿着这街口就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不到十平米的店子后头,是一间更小的屋子,一张简单的床外加一张桌子,就是我平时生活的地儿,一到晚上周围的市场就安静了下来,晚上我就睡在床上发呆。

几年前的事儿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噩梦。自从从川西回来之后,我就只在三年前见过幺舅一次,当时这货回来的很匆忙,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被怂恿向掌柜的借钱来这地儿开了这么一家假货店。

这天半夜,我再次从梦中惊醒,长大之后,我已经是有一两年没有做过这种梦,梦中似乎自己又回到了老家,而自己居然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家里额摆设都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我在家里到处走,找我爸妈和爷爷,但里里外外的屋子中只有我一个人。而就在那昏暗的客厅正中间,静静的摆着一口棺材,我站在家里,眼睛死死的盯着这口诡异的棺材。

这时候我才发现,客厅的布置,居然就是当年爷爷的灵堂,一张爷爷慈祥笑容的照片就那么放在前头的正中间。安静的灵堂前头,这口棺材就那么诡异的放在正中。

家里人都没了踪影,而这口东西,就那么当着我的面,一点一点的自动打开了。似乎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出现在那棺材里头,就那么悄悄的盯着我。

每次一到这里,我都会猛的惊醒过来。这天晚上,我坐在小屋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时隔两年多,再次做了这么一个噩梦,像是把小时候骇人的经历重新勾回到了眼前。

我浑身是汗,狠狠的喝了口床边桌子上的冷水。

就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我爸妈终于是有了消息,出去包工程折本,把家底赔了个光,一走就是好几年,回来的时候屋里头的债也始终没有还完,我爸带着我妈离开了乡里头,倒是现在住在老家附近的县城里头做点小生意还债。

我妈见到我的时候哭了整整半天,边哭就边骂我老汉(爸)。

现在我还得帮家里头还债,第一次回家看到爸妈时,我妈接过我从店里挣得一点小钱,眼泪说着说着就往下掉。扭头冲着我爸就开始骂。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你看看我们儿子?刘建能,儿子在外头苦了这么些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倒是问过我爸,我们家搬到河边弯子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我爸这种闷着的学究,一句“我们家以前在外头做地主”就把我给堵了回来。几年时间,我倒是也回过老家屋子不止一次,虽说每次进屋看到那满是灰尘的客厅心头都有些发麻,但好在没出什么事儿。我把爷爷的的屋子都看了个遍,留下的两柜子老书也来来回回的翻了好些回,全是一些“韩愈文选”一类的民国时候的线装书。其他的就是幺舅以前买的所谓的“世界名著”,爷爷留下的东西里头,压根就没有发现任何跟刘家有关系的东西。

当年的事儿,刘家一百多年前整族从川西失踪?在山里头发现的那山坑一样的道场,还有那满地死的只剩下骨头的人。当年的事儿至今到还历历在目,要说真的有谁知道刘氏,那爷爷无疑就是最清楚的一个,只是当年爷爷已经去世,什么都没留下,至今连真正的坟都不知道在哪儿。

我似乎再次的想起了小时候那抱着我的慈祥身影。捏着我脸,爷爷的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孙儿咧,我们祖上是著书的,你可要好好读书哟。”

当年的经历,刘家,棺材,经过了当年诡异的经历之后,这些所有的东西就像是一个天大的谜团一般,虽说我嘴上不说,但这些年一直就围绕在我心头。没有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反而就像是做的那些噩梦,就在我已经快要忘了的时候,突然就会有一个晚上的噩梦,就这样再次的提醒我。

我的爷爷,幺舅和那些汉子口中的“堂家老爷”,真的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刘氏?”

由于长期在假货店打工,我多少已经知道了幺舅和老抵这群人平时是做什么生意,就包括旧街的假货店的掌柜和伙计。

我假假的也算半个店里人,要说这些人,平时做的事儿相当的杂。店里头的人长期出门在外头收“货”,有真有假,拿回来之后全都做旧高价卖出去。外头的伙计还做些走土摸金的买卖,光是上两年,我跟着一群货就出门下过土,虽说没出什么事儿,但好几回的经历还是把我吓个够呛。要说最骇人的,还是阴阳白事儿,按着伙计的说法,这一类的事儿可是老本行,就连走土(挖坟)都是后头几十年才兴起的勾当。阴阳白事是行话,主要就是做死人道场,加上去一些地方做驱鬼辟邪一类的事情。

因为从小就看得到这一类的东西,一般碰上这一类的事儿,我是有多远就躲多远,但有些时候压根就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