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余惠相隔一个多月再见,两人的情况却已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谁能想到呢?一次网络暴力事件,公司就对她选择了放弃,而她和余惠也从合作无间的上下级到相互对垒,又经历一翻突变,最终还是回到当初的职位,可两人从属的公司,却已然不同了。
如果这一切和蒋若珩无关,她此刻的心情将会非常美妙,因为她可以和余惠合作无间却又不完全受超市管控,拿着比余惠高的工资做着比余惠自由的工作。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蒋若珩才有的。林初静又开始烦躁。好端端的,蒋若珩搅乱一潭死水。
和余惠虽说经历了不愉快,但林初静明白余惠的难处。虽然在这个事件的过程中,余惠和小杨都算站在她的对立面,可是两人是有本质的不同的。余惠站在她的对立面,是工作需求,并未对她有过任何主动的,主观上的对立。而小杨则不同。清理林初静办公室的人是她,在林初静面前耀武扬威的人是她,冒领林初静主持的各类项目以求上位的人也是她。所以林初静对着两人也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余惠和林初静约了出去喝东西。
离开超市,那种尴尬的气氛就消失不见,余惠笑她,“我说你可以啊,没想到蒋若珩居然还有这么大手笔。我就说呢,哪个冤大头要多出那几十万把你弄过去,这绝对居心不良吧,看来这50万也是值,毕竟他这不是找的一个店经理,而是一个老婆嘛。”
说到这里林初静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起蒋若珩和她现在正吵架呢,还有这个工作以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事情,又忧愁起来。
余惠见她面色有异,忙问道,“我看你这是有事?”
林初静叹口气,“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可终究还是和余惠说了,只隐去了她从裴璟言那里坑的50万,现在想想,这50万就好像是蒋若珩对她的施舍一般,让她现在坐卧不安。余惠算的上是良师益友,两人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如今两人利益再没有冲突,又好像回到从前那样,会互相吐槽及排解负面情绪。
余惠大体来说呢,和林初静是一样的人,家庭和工作相对更倾向于工作些。但余惠还是点出了林初静最为重要的一个点,“初静呀,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吧,还是源于你的自卑。”
林初静心里“轰隆”一声,好像被迫要去面对自己似乎一直隐隐有察觉却又一直逃避的问题。
“你现在生气的点其实不是他做了这件事或者他未来会对你不好,你也不是不喜欢他做这件事,其实你知道他是对你好,只是你自己习惯了凡事计算清楚,觉得自己无以为报,怕以后没有能力和底气去和他说要赡养你父母这件事。”
林初静拧眉。
“或许,你其实也不喜欢工作,只是现实如此,你不得不让自己努力,好让以后在家庭中有更多的支配空间。”
在婚姻和家庭方面,林初静向来都觉得余惠处理得很好。所以她也愿意打开心房去拷问自己。
林初静问,“爱情不就是要势均力敌吗?”
“对,”余惠眼光深远,“最好的爱情应该是势均力敌。但你接受他这份好意就不能势均力敌了吗?你是拿着这份工资养老了还是拿着这钱混日子了?你难道不能为他赚回来?现在都还没结婚呢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你要不要和他结婚先吧。”余惠这人最重要的优点就是,想不通的事情从来不钻牛角尖,有问题就先搁置,这一点和林初静就恰好相反,林初静对自己不在意的人当然是无所谓,但往往是自己在意的人就会容易钻牛角尖。
余惠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我不了解蒋若珩,但是我觉得吧,你得明白一个男人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不你可不能拿那些和你相亲的男人比。”
“噗!”林初静失笑,守身如玉?就蒋若珩还守身如玉?也不想想侯嫣婷、三堂姐、周宛晨这些,一个接一个的烂桃花把她这个年弄得是乌烟瘴气。
余惠见她强忍笑意,就道,“你想笑就笑。憋着做什么。我是说真的啊,你看蒋若珩都等了你那么久了,这种历尽艰难的感情最是坚固,你实在不必担忧太多。我这么跟你说吧,感情这种事情呢,你要是光想着别人不好的地方,那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一个人长久在一起。你不能光盯着人家这件事觉得他不好,何况我觉得人蒋若珩做得挺好的,多感动啊,就为了不让你辛苦不让你受气,大手笔就把这个店给买了,还特地指明要你过去。人家为什么这么做?还不就是想让你继续在这里工作不受影响?你倒好,钻牛角尖都钻到哪里去了。除开这件事来说,你倒是说说看,他还有哪里不好了?”
这又是一个灵魂拷问题。
蒋若珩有哪里不好吗?林初静是真的想不出来。打从他闯入她的生活之后,他还真没有做过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从照顾生活起居到帮她解决各种工作和家庭上的问题,这也算是他们重逢之后林初静第一次和他生气吧,之前最不满意的无非就是觉得他总不出去工作,好像很不上进,将来养家辛苦。可后来回了家过年,发现他家的生活压力并不很大,并且婚姻中需要的一些硬件他都有了,似乎只要养家就可以了。那时候又对他啃老这件事很不认同。可是吧,现在这个不认同也不了了之,因为她知道了蒋若珩的工作原来就是上嘉科技的股东,这个的确和他工不工作也没什么关系。
“哎,”林初静不得不感叹,“啃老都比上班赚的多……或许我应该担心的是他有天脱离社会,和我没有话题……”
余惠笑得不行。
“你就好好珍惜吧。尊严这种东西不是用金钱衡量的,而是你对别人的心。你坦然接受他的好意,就会懂的如何更加爱他,这才爱情最美好的样子。所谓势均力敌,不仅仅是指经济,还有爱对方的那颗心。”
林初静捧着饮料杯,怔怔地看着外面发呆。和余惠聊天,总能有一些振聋发聩的收获。她在心里默念着,最好的爱情是势均力敌,不仅仅是指经济,还有爱他的那颗心。就好像她刚才去回想蒋若珩有什么不好的时候,她发现她想不出来。其实很多事情他都是为了自己,这是自己心里可以感受到的。可她问自己为蒋若珩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却没有一点点的印象。是啊,他们之间一点都不势均力敌,在爱对方这件事上。蒋若珩可以为自己扔下公司来到Y城,从来都是他在为自己排忧解难,从来都是他在照顾着她的点点滴滴,从来都是他在给她依靠。蒋若珩想的是和她在一起相伴到老,她想的是有个人可以依赖。就算是他们之间不是势均力敌,那也是因为她忘记了爱情最纯粹的样子,沾染了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的不好的想法,以为爱情和婚姻就是要找个人过一辈子,这样不至于一个人承担太多的压力。生气的人,或许应该是蒋若珩才对啊。
想通了的林初静,默默决定今晚要早点回家。她想她不知道如何才是爱他,但是她想从小事一点一滴做起。
余惠望着她,内心却是在反思自己的婚姻。当然她并不会和林初静吐露。
虽说今天是要和余惠沟通接下来的事情,但两人的默契无需过多赘言,闲话几句便算结束。不多时便回到了超市,正好蒋若珩打电话给她。他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初静,你吃饭了吗?”
林初静顿了顿,本来早上还想着冷战的,这会儿被余惠一说,心里顿时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缓和一下。
就这么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电话这边的蒋若珩就有些着急起来,这是还没消气呢?“那,那你在哪里呢?我送饭给你……”
余惠回头看看林初静,笑得一脸暧昧。
“我……在服务台。”
蒋若珩听不出她的情绪,只道,“那我能拿进去给你吗?等下你回来刚好可以吃。我就在办公区入口这里。”
林初静凶巴巴地道,“你不是员工吗?”
蒋若珩一愣,这是有软化的迹象?高兴得他立刻挂了电话快速往办公室走去。办公室里没有人在,蒋若珩并不知道这办公室还没还给林初静,只把东西放下,坐在沙发上等林初静回来。
其实超市里并没有人知道蒋若珩是背后的老板,大家还是把他当成普通人看待,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人议论几句,无非也就是那些女强男弱的闲话。蒋若珩并不在意。
等了许久,林初静都没有回来,却是小杨先回来了。她一进门看到蒋若珩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才想起来这间办公室很快就要归还给林初静了。
蒋若珩对着小杨那是凉飕飕地发射冷空气。以往他和小杨关系还算可以,但却没有想到小杨在背后落井下石,这下他就端坐在沙发上,散发着冷峻的气息。
小杨那是被气得仰倒。她受林初静的气也就罢了,毕竟这事自己是有不地道的地方,可是蒋若珩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竟然还对着她使脸色。一时之间也没有顾忌蒋若珩是否会和林初静告状,冲着蒋若珩就一阵冷嘲热讽。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讽刺他仗着林初静倒是在超市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这办公室她还没搬呢,就等着来赶她走吗之类的。蒋若珩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啥?这个小杨,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这些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他还真觉得她就是林初静的好助手,却没想到人还没走了她倒是先紧着把茶给吹凉,这事情本来就是她自己做的不够光明磊落,现如今被拆穿了还有脸在这里嘲笑他?不过小杨这种级别的还不够惹他生气的,他反而巴不得就靠着林初静再也不要分开,谁养谁有什么关系啊,两个人在一起能有饭吃就行了啊……因此蒋若珩就道,“我能吃林初静的软饭,我就能躺在这沙发上,你能吗?”
这个……蒋若珩还真戳中小杨的痛点。小杨今天为什么这么别扭啊,还不是就是要面临搬出办公室的尴尬,走到哪里都觉得别人在嘲笑她,越发对办公室形成了一种执念。但是此时她对着蒋若珩的话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气呼呼地认命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
林初静面无表情地在办公室门口听了一场幼稚的吵架。待她听得里面没有声音了,才推开了门。
蒋若珩和小杨都立即站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就好似小学生见到老师那般。余惠暗自偷笑朝她使眼色,林初静摸摸鼻子,她有那么可怕吗?明明员工都说自己善良可亲来着。
林初静拿过蒋若珩手里的便当盒,便赶他回家,蒋若珩可怜兮兮地问,“那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林初静点点头。蒋若珩才放心地走了。
林初静在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默默地开始吃饭,小杨就被晾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候的小杨才感觉到林初静作为她的上级,以往是有多和善。就好像余惠一手把林初静带出来一样,小杨从入职起,就是林初静在带着的。可如今林初静看着小杨,多少有点如鲠在喉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气氛尴尬,最后还是余惠把小杨叫了出去,剩下林初静在办公室里好好吃饭。余惠想着小杨这人,说话做事还是不够老练,心胸不够宽广。现在好了,大家搞得这么难看,还是得她来收拾。如今林初静不是公司的人了,反倒是轻松不少,至少在心理压力上,毕竟老板就是她男朋友嘛。想到这里,余惠觉得林初静啊真是好命,不是说蒋若珩为她买下这家店的事情,而是蒋若珩对她的心,旁观者总比当局者要看得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