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员外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柳员外像是想到什么目光忽的转向孩子,额上青筋暴起,露出扭曲的笑来。
接着,双手举起孩子,没过头顶,作势朝地上摔去。
“不要!”
胡侍夫尖叫着扑了上去,抱住柳员外。
但是来不及了,孩子已经从柳员外手上落了下去。
杜青羽大惊,来的太突然了,不忍看血溅当场,反射性的捂着眼睛:“阿——”
“孩子——”
胡侍夫又一声惊呼,声音里是带着劫后余生。
杜青羽漏开指缝,松了口气——原来是李长青伸腿,用脚面接住了孩子。
胡侍夫的侄儿,胡情儿双脚一软,无力的坐在地上。
黄氏也从外面匆匆跑过来,当场甩了柳员外一巴掌:“大人犯得错,为何拿孩子撒气?
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真是怒了,为何不惩罚给你带绿帽的人?他们不过是新生儿,又懂得什么?
你不怕在这正月里手上沾满血腥,以后夜夜噩梦缠身,我还怕遭报应呢!
这两个孩子姑且饶他们一命,要么在府里为奴为婢,要么送走,就当为谦良谦语他们积德。”
黄氏示意左右下人一眼,让他们抱走了孩子。
杜青羽看着余怒未消的岳母,不由得觉得后怕,差点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柳员外沉着脸,这才转向胡侍夫,掐着他的脖子,沉声问到:“说,奸妇是谁?”
胡侍夫眼角划过一滴眼泪:“妻主,妾身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
柳员外怒极反笑:“放过你们?你好大的脸!”
胡侍夫见柳员外笑了,面上闪过一丝希望,慢慢挪过去抱住柳员外的腿,殷殷切切道:“妻主,您不是说最爱妾身了吗?
您说过,不管妾身犯了什么错,您都会给妾身机会的,您就饶妾身这一回吧——”
柳员外:“好,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奸妇的身份——”
胡侍夫大喜:“她是——”
胡情儿尖叫:“叔叔,不要被她骗了,她都答应你不再追究了,为何还要再问你身份?”
柳员外踹了胡情儿一脚,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当年,若不是你叔叔趁我醉酒,给我下了虎狼之药,我怎会要了他,并把他带回家里?
他害我身子,害我再也不能有子嗣,还不知羞耻的勾搭奸妇,甚至生了奸妇的孩子,妄图混淆我柳家血脉。
这样的贱人,我杀他一万次都不能泄愤!”
黄氏捂帕痛哭:“娘子,原来当年是因为他下药,你才会纳了他?”
柳员外悔恨不已,对着刚刚站在门口的柳宴安、柳宴平,愧疚道:“都是他,若不是他,你娘怎么会做了负心人?
宴安,你应该记得,你小时候我和你爹是怎样的光景,当年我和你爹两人真是夫妻恩爱,夫唱妇随,宛如神仙眷侣。
我现在还记得当年娶你爹时的诺言——夫妻同心,恩爱两不疑。
夫郎,我是过发誓此生只守你一人的。
唉,报应啊报应,老天定是见我纳他为侍妾,才断了我的子嗣缘。
可是老天,您为何不开开眼,那都是那贱人下药的缘故哇!”
柳员外老泪纵横,哭的好不伤心。
黄氏好不感动,深情道:“娘子——”
柳宴平满眼孺慕,对柳员外的话深信不已。
柳宴安则是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
杜青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岳母大人现在把当年出轨的缘由全推在胡侍夫身上,看不起你哦。
对着苍天哭诉一番的柳员外,擦干眼泪,再次向胡侍夫道:“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只要你说去奸妇的身份,我保证,让你们死的痛快,孩子我也不会过于追究——”
胡侍夫冷笑:“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现在是看明白你了,当年若不是你也对我有意,不是偷眼看过,就是送我礼物,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半截入土的糟老婆子?
靠吃药才能办的起事的老女人,我呸!
要杀就杀,大不了我们父子三人地下相见,一起做鬼缠着你!”
黄氏脸上的感动没了,怀疑的看着柳员外。
柳员外脸红脖子粗:“你胡说,你这种人的话,有几分信度?”
杜青羽:打脸不要太响哦——
大厅里争闹不休,全是一些没营养的陈年旧事。
文惠皇孙看的都打哈欠了。
“娘亲——”
杜青羽看向门外。
是杜谦语,小家伙揉着眼睛,怯生生的来寻人了。
杜青羽一把抱起小家伙,捂住他的耳朵,小声道:“找人还不简单,岳母大人只需问问胡氏身边伺候的下人,看他来往接触了什么人,定是有和这两个孩子长得像的。
若是不认,您定是没少送胡氏夫贵重物品,胡氏夫若是送了那人,这不是现成的证据?
抓起来报官,全当偷窃问罪,也算是全了岳母大人的颜面。”
说完,杜青羽一手抱着杜谦语,一手拉着柳宴安走了出去。
底下的仆人们看杜青羽的眼神怪怪的,不等杜青羽看过去,都纷纷躲避。
文惠皇孙:“青羽,莫不是你每次来岳家,都闹这么大阵仗?你看这么仆人都怕了你。”
杜青羽:“哪里,也就两次而已。
你不轻易出京城,怕是难得一见底下基层乡绅、员外、地主地界的民生民情,走,我带你去看看。”
其实是杜青羽自己好奇,上次来,一摊子破事,没怎么逛,这次怎么也要满足好奇心才是。
柳家庄,偌大的村庄,比杜家村大三倍有余,整个庄子,柳员外占了一半,另一半则是柳姓亲族。
柳员外拥有那么大的田产,必然也少不了帮工的佣户、奴隶。
柳家庄。
以柳宅往南,一半地界,是柳氏族人们的聚集地,其中包括了柳氏族人们家家户户的房、田、林。
以柳宅子往北,另一半的地界,则具是柳员外的私有田产。
文惠皇孙看的哦声不断,连连叹道:“真是家大业大哇!”
杜青羽闻言,瞅了一眼文惠皇孙,严重怀疑这厮说的是反话,一国皇孙,竟然会赞一乡间员外家大业大?
当然,若是反话也就罢了,若是真心话——那句可怕了。
杜青羽:“你是认真的?你一皇孙还缺这点地?”
文惠皇孙:“我娘到现在还只是大皇女的称呼,连个正经的封号都没有,若是封个亲王、郡王什么都,也算是有封地家产田产什么的了。
所以,你别看我现在顶着皇孙的名号,弄不好,可能比你还穷。
吃的穿的俱是皇家供奉,连我们住都拿出宅子,以后也是收回去,留给下一带皇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