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将最下面系好的绳索踢下去,突一个女人虚弱沙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正是何漱玉的方向。
“你那点绳子根本不够。而且,下面还有成群的老鹰,展开翅膀,足足有一丈左右。合欢宗几个长老都死在了下面。”
任不在回头看着女人,笑了,如这初阳一般让人感到温暖舒适:“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姑娘身边的绳索,可否借给在下。”
何漱玉正值悲痛,没有被对方的阳光感染,见这男子一心求死,她也懒得多话,指了指旁边包裹,不再理会,竟连同这人的身份也没有引起她的一点兴趣。
任不在走了过来,注意到方才那几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没有在意,蹲在何漱玉旁边,伸手打开了包裹,伸手拽出一捆捆绳子,试了试结实程度,又注意到何漱玉脸上泪痕,顿了顿,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何漱玉当时一脸警惕,握了握旁边放在手边的一柄剑。
任不在赶紧消除误会,双手不动,解释道:“不要误会,只是,这周围龙蛇混杂,姑娘呆在这里未免危险。”
何漱玉冷冷打断:“这个你无需多管。”
现在心情很是不好,根本没有兴趣跟任不在继续交谈下去,但是双眼却依旧盯在任不在的手上,担心其突然出手。她在悬崖上方守候的这几日,总有不知好歹的人上来送死,几次若非有林中高手出手相救,她已遭了毒手,警惕性自然高了不少。
任不在没有想到自己竟碰了一鼻子灰,算了,估计着这女人在这里待得时间不短,树林中高手不少。按理说其他人不会都呆在树林里不出来,更何况以江湖上人心之险恶,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坐在这里,没道理不动一点心思。之前自自己出现后,便察觉到几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这女人是有人暗中保护。
也不知道是何方高人。他现在可是要吊绳下悬崖查看情况,上面若是有人使坏,任不在也颇为麻烦。虽然以自己现在的轻功,加上带来的宝剑,悬崖上来去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下面有无数飞舞的老鹰,危险的很。据闻合欢宗的长老都死了好几个,华云手秦娘也差点丧命,虽然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也被搞得狼狈不堪。自然也要做好打算。
既然别人不愿说,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他也不好多言,道了声谢,就拿出里面装着的绳索,一步步走回,将绳索一捆捆放在地上,再首尾连接,最后将成捆的长绳丢下悬崖。
何漱玉一直死死盯着任不在,明显有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味道。但是在见到任不在确实没有一点恶意,甚至敢于独自准备下悬崖后,双眼微微睁大,心里的确被小小的震撼到了。
待一切事情准备完毕后,任不在也懒得去麻烦别人帮忙看守,走回自己包裹所在,抓起放在上面的宝剑,嘴唇微动,好似对好友述说什么一般,随后便大步而去。
其余躲在暗中注视着任不在动作的一群人,原本还准备看他的笑话的,此时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任不在接下来要做什么,都明显不敢相信。这个不知什么来历的人,竟然敢于一个人下去!上面又没有他的同伴帮忙看守,难道就不怕他们在他下去一段时间后割了绳索害死他吗?
春日里的空气清爽,风儿也如情人一般柔和,何漱玉眼睁睁看着任不在抓起长剑,眼睁睁看着任不在转身,眼睁睁看着任不在走向悬崖,走向吊着绳索的悬崖所在。嘴唇渐渐张开,一直防备对方抓着剑柄的手也放在胸前,正要掩嘴动作,颤抖着。明显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睛里不知闪烁着什么光芒。
初阳下,任不在的身影拉长,微风吹起了遮住头部的黑纱,一抹侧颜落入何漱玉的双眸,带着面具,边缘贴着脸颊的部分,是惨白色的。
何漱玉突然大声道:“等下!”
任不在停在了悬崖前,转身看向站起身向自己这边快步走来的何漱玉,有些迷惑:“姑娘,有事吗?”
声音依旧温和,给人春天一般的轻柔温和的感觉。
“你来这里,也是为了阴阳生死诀吗?若是为了那本秘籍,你可是来错地方了,阴阳生死诀落在了合欢宗的手里。”
这句话里明显有借刀杀人的意思,任不在再怎么傻也听出来了。何漱玉之所以叫住任不在,不是因为认出来了任不在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以为任不在是游让的好友而关心他的死活,而是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神秘人的的确确是一个高手。
说这话明显是不想要任不在在这里丢掉性命,而是要他用这本将死之身,去对付偌大的合欢宗。
面具下的任不在又笑了,只是这时候没有笑出声,好像第一次见到眼前这女人一样,抓着剑环胸抱着,盯得何漱玉有些头皮发麻。这种眼神,让何漱玉想到了自己的那些长辈,心里确实怕了,突然有些萎缩。
虽然那斗笠下,面具里射出来的眼神只有一种奇怪的审视意味。
就这么静默了片刻,风扬起两人衣袖青丝,任不在注意到何漱玉眼中露出惧意,惨白面具顶着的斗笠摇了摇,算是点头。
看不清面容,声音中也忽然没有了任何感情:“姑娘所言也有道理。”
咯噔一下,何漱玉不知道这语气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察觉到危险临近,眼珠子乱转,挣扎了片刻,马上开口:“这丧魂崖究竟有多深,没有人知道,而且下面越往下老鹰越多,也越是危险,与其拼着九死一生下去确认游让的尸体,不如去找合欢宗讨要去,我想以前辈的手段,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好嘛!前辈都蹦出来了,看年纪,何漱玉应该比任不在还要大上些许,称呼自己为前辈?任不在也觉好笑,不过什么样的奇闻怪事他都经历过,这些根本不足以动摇他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