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让瞥了几眼,没有放弃修炼,嘴里却没有应付的意思,真诚说道:“前辈手巧,如此关心晚辈,晚辈有些惶恐,不过还是多谢前辈了。”
“多谢多谢,又是多谢,老夫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老人招手摇着,拍着屁股站起,从旁边取了一支寒锋耀眼的匕首,伸手将挂着的熏肉割下一块,塞到嘴里吧唧吧唧嚼着,这里没有任何娱乐手段,老人也只有两种消遣方式了,一种便是方才一般吃熏干的鹰肉,另一种便是赶到洞口,调戏那些鹰群飞来飞去,也只有后者才能让老人真正开怀一下。平常的时候,老人多半都是跟着游让吹牛,内容无非就是那么寥寥几句,在游让的要求下语速放慢了倒是听了个明白,但是一问及细节,老人又不肯说了。颇有些无奈,拿他没有办法。
如此半月时间过去,游让身上伤势渐渐痊愈,逐渐恢复到了完好的状态,初日阳光落下,第一束阳光斜斜刺入,洞中渐渐明朗。坐在一边榻上打坐练功的游让睁眼,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对外面情况也有牵挂,目前却束手无策。
转头瞧见老人大大咧咧躺在榻上打着呼噜,手脚乱摆,一副凌乱貌,还未醒来,游让默然,老人一直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甚至连随便一个称呼都不说,游让只得尊他一生前辈。注意到外面渐渐兴起的风声,游让停止了修行,动作轻巧,从榻上起来,这睡榻本就是用藤蔓和木柴编织的,动作的时候免不了吱吱嘎嘎的向,不过这么一点声音并没有吵醒老人。
穿上了一双破鞋,小心走到洞口,对面栖息着不少崖鹰,或直接立于悬崖突出的巨石上,或抓在横出的孤树上,或踩在用藤蔓搭建的巢穴上,外面光束红黄,慢慢立起,将这洞口视线分成数块,霞光对面,乌压压一簇一簇,偶有尖锐凶狠的叫声响起,震飞翅膀在呼呼风声中尤为明显。
游让看得有些心惊,因为老人警告,伤势未完全好之前绝对不能接近这洞口,如今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人到了洞口略一观察,眼前景象却是触目惊心,不敢再往前一步,洞口上方几抹羽翅探出,黑羽大而密,偶有扑闪动作,回忆起自己落下山崖画面消失的前一瞬,便是这群扑来崖鹰,游让仍旧心有余悸。
没有上前,而是在洞口处靠墙蹲下,向上望着山崖顶端,有白云遮罩,不易看清。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游让也知道这时候崖鹰还未完全醒来,心里壮着胆子,向外跨去一步。
谁知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老人警告的声音:“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游让转身,老人已经醒来,坐在榻上,望着游让,问:“为什么?”
老人睡得床榻早已破旧不堪,比之新编织的睡榻更容易发出响声,这老人却没有产生一点压迫树枝藤蔓的摩擦声,游让也是前一段时间才注意到这一点,却问不出什么,别人有恩于自己,也不会想到去试探别人底细,眼下已见怪不怪了。
问着,人已回到了洞中,这群崖鹰其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老人站了起来,也没有强求游让,而是走到一边捡起匕首准备割肉食用,漫不经心道:“你内力虽然惊人,又有神功护体,但轻功终究还是有所欠缺,这里可不是平地,一个不甚,坠落山崖,你以为你还有那个幸运起死回生?摔成泥了还起死回生个屁啊!”
“摔成泥?”游让毕竟还没有到外面去过,只是看对面悬崖推测这山洞凿在悬崖峭壁,其他的不甚清楚,追问:“前辈,这里距离地面大概还有多少丈?”
“多少丈?”老人一块肉塞入嘴中,咀嚼一会儿咽下肚里才思考似给出了个不太确定的答案:“大概两千多丈吧?这里毕竟是阴阳交汇之处,落到崖底就是真的入了阎王殿,想出来就难了。”
游让眉头一挑,问:“阎王殿?”
游让心里嘀咕着,跟老人待一起时间久了,倒是没有看出来呀,原以为这老人只是有些不靠谱,其他都还好,倒是没有想到竟还神神叨叨的,阎王殿都冒出来了。
老人见游让一脸不信的样子,也知道了,没有反驳,不屑道:“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就继续自己大快朵颐了,为了照顾游让,架子上的熏肉一直没有什么时间吃,这几个月来,上面还吊着几只,山洞内干燥,适宜保存,但老人习惯都是每次熏肉都必须在保存半年之前食用完,在吃上面倒是没有克扣自己。
游让受伤,一直都是给他吃的新鲜的鹰肉。
沉吟片刻,如今伤势痊愈,自然想着出去的事情了,外面合欢宗换了宗主,余念的那句话如同诅咒一般在他脑中回旋,久久难以驱散,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问老人有没有办法出去,当然了,老人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游让心里也并没有报太大希望。但若是真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少年人,血气方刚,与人有约,又如何能够沉得下心?
腹中酝酿了许久,游让仍旧有些犹豫的斟酌问道:“前辈在这里呆了许久,可...可有没有出去的方法?”顺便察言观色,小心着。
这边才一张嘴,老人脸色就变了,马上一脸看着傻子一般的眼光看着他,游让能怎么办?开都开口了,外面还有自己的牵挂,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随着发现其眼色愈发不对,游让说到最后声音也低了下去,明显的,都有些后悔了。
说完,眨巴一眼,老人马上低头,一手抓刀在手,一手将整只鹰肉固定膝上,只顾着一块一块的割肉吃咽,游让都准备放弃了,老人却忽然开口吓了游让一跳,道:“你小子,老夫救你为的是什么?是为了把你送出去,然后老夫一个人在这里跟这群畜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