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婷转过了身，因平台前方山路渐窄，不敢放眼过去，靠着墙壁内侧，手指在粗糙的石壁上轻轻触摸着，没有向山下走去，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人的性命只有一次...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
赵世还欲说话，石文婷忽又继续说道：“啊，我只是自说自话，如果冒犯了你，我很抱歉。”
她说着，转头对赵世歉然一笑，小步的向着山下挪去，下面不远处有转台凸现，两个剑宗弟子身影出现，望见上方一前一后两人，迅速避到一边，让他二人下来，才继续上山巡逻。
待那两人离开，无人之际，赵世才带着轻松的语调说道：“石姑娘肺腑之言，在下听来自然欢喜，根本谈不上冒犯等语。只是没有想到姑娘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实际上也和我们一样。”
石文婷笑了，转过头，看着赵世片刻，道：“现在你已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赵世点点头，石文婷并没有继续向山下走去，而是在这片数尺见方的平台上站立，靠着里墙，尝试着由近处的危崖望向远方群山。
他也随着石文婷目光看去，没有出言打扰，直到片刻后，石文婷回转神来，轻轻道：“我早闻杜山之险，无异于徒步登天，却从未想到会是这般。”
这般是哪般？赵世本想问，石文婷后面已接着慢慢的说了出来：“山路陡峭如此，沿路没有置设护栏，一旦失足，便是一条生命...”
赵世待她轻轻吐出第二口气后，才回答道：“但是本门从建立起，时至今日，本门弟子从未失足落下山崖，凡入剑宗弟子，无论内外弟子，第一需要克服的就是杜山之险。先辈不设护栏，想必也是为了让我们时刻临渊知险，这不但可以让我们借此练胆，对我们剑道修行也大有裨益。”
赵世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从容温和，就如一杯清茶，石文婷从方才到现在，对赵世已有了些亲切之感，这在之前是从所未有的。
剑宗无人失足摔落，但他派弟子就不一定了，石文婷并没有说出这句，她从赵世的眼中看出了他对于身为剑宗弟子的自豪与庆幸，偏转过头，又忽扬起了丝笑容，笑得自然温和，正如那秋日下显得已有些温暖的秋风，道：“我早先已听说过你，不少人说你素有急智，没有想到你这人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什么事情从你嘴里说出，都变得很有道理，反倒让人无法反驳了。”
“这也许是我不善交流，总是胡思乱想，说些看似有理实际上却虚无缥缈的话罢了。”
石文婷并没有继续向下行走，靠着墙，小腿还在微微颤抖，赵世一直都很为身边的人考虑，至少是在他以剑宗弟子的身份的时候。所以即使看见了，也并没有明说，闲聊着。无论是谁，在第一次上下杜山的时候都难免会有这种情况，方才才经过一道小路，石文婷就已走的有些勉强，自然需要休息片刻。
“杜山这样陡峭，合欢宗...的人，是如何上山的？”
关于这一点剑宗弟子并没有在她的面前提起，石文婷平素远人模样，自然也不会开口去问，如今遇到赵世，心生好感，故而拉近两人距离，休息了片刻之后，石文婷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她毕竟还是说不出合欢宗的妖人几字，又担心自己将合欢宗与剑宗相提并论会伤害到眼前这少年的内心，故而犹豫了下，才用自己认为合适的词语代替。心底里却仍旧有些担忧。
赵世解释道：“合欢宗借助登山龙爪，从悬崖下方爬上来的，因为选取的地理位置隐秘，所以我们第一时间没有发现，才让他们得逞，如今岗哨漏洞已然补上，相信合欢宗再也不敢找我们的麻烦了。”
赵世自然隐瞒了剑宗内部有合欢宗的内奸的事情，但他说的这些话确实也算是实话，不过是合欢宗在了解到剑宗巡逻的规律以及死角之后，趁机制造混乱，才做到出其不意的攻入剑宗内部的。如今关于巡逻岗哨等警戒布置已经做了一番调整，纵然还有漏洞，想来短时间内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了。
石文婷面露惊讶：“杜山高有万丈，他们如何爬的上来？难道个个内力深厚，轻功高超，能一跃数丈不成？”
赵世解释道：“姑娘一直呆在百草谷，听说的江湖事想必也已不少，但江湖上能人辈出，内力深厚之人更是多如牛毛，轻功高明的江湖客也有不少，但是一跃数丈却有些夸大了，据我所知，如今轻功最好的也只有昔日八部众之一的杜建，才做到一跃两丈有余。”
石文婷毕竟武功不甚高明，对这一道也没有太多了解，如此听着赵世仔细解释，才用手指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八部众？杜建？倒是听说过这些人，但江湖上也只是传言他们所做过的恶事，其武功境界，倒是少有人提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石文婷与赵世聊了一会儿，分心之后，渐渐忘却了陡峭悬崖带来的恐惧，很快恢复过来，抬起右手在胸口握拳，给自己壮了壮胆，暗暗说了什么一般，就轻声说道：“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走吧。”
说着又小步向下挪去，赵世见她仍未吸取教训，紧紧跟着，防止其掉下悬崖，同时在旁劝言道：“不要看下面，注意脚下的路，想着自己走在平常的田野小路上就好了，这段山路还不算太过狭窄，后面两道山路很长，没有刚才那样地方休息的地方...”
正说着，石文婷踏在了不平的石阶边缘，脚下一滑，险些摔下悬崖，幸而赵世从旁扶住，才稳住身形。
“呀！”
石文婷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借着赵世手臂站稳后，就死死贴着墙壁，好似受伤的小猫，蜷缩墙角，半步也不敢挪动了，牙齿打着颤，在悬崖风呼声中显得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