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让别了任不在之后,四处游行,观山水风光,一路行来,便到了扶缘城。
城中客商来往多如流水,车马之属更是络绎不绝。
游让眼花连乱,虽然他是自城中偏僻小路进城,却还是被这热闹非凡的景象所震撼。夹街两旁多是小贩之流,更有一些卖艺耍猴。旁边流有长河傍有垂柳,水声潺潺,人声鼎沸。每人都将笑脸挂上,摆上自己的得意的商品,嘶声叫卖。
再远些便有些房屋错落,此处想必便是较为偏僻的地方,所以房子稍微稀疏。其中伸出一两个酒招儿或是挂出布匹。
卖肉的、买卖手饰的、卖鱼的.......
游让只觉新鲜不已,左右瞧瞧,前后看看。当初被任不在骗去大盐城当真是哪里都没有去过,硬生生呆在客栈里。但是游让却一点也没有抱怨,他知道任不在让他呆在客栈其实是为了他的安全。
其实也就是不想多生变故,影响他的计划罢了。
游让自然不会将别人往坏处想。况且走时还被任不在资助了一百多两银子。虽然游让极力推脱,却也拗不过任不在,也就只好接受了。毕竟他身上确实没有一点儿银子了。
此时方才辰时,街上早已叫卖,游让行了许久,腹中也颇为饥饿。肚子咕咕一响,他便摸着肚子叹了口气,向着四面张望着。虽然往来人潮如水龙,却似乎都没有为游让的相貌惊奇,这倒使得游让有点意外。
当然这是好事,想到此处,便低声嘟囔道:“果然跟任兄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我整个人都变了。师傅说的江湖,想必也是指任兄这样的人吧?”
他忽又思索道:“难道是要我学会虚心请教,取人所长,补己之短吗?师傅真是厉害啊,什么都想到了。”
兀自想着,可是肚子却对这些大道理没什么兴趣。
“咕咕咕...”
“啊,疼。”
游让已锇的肚子疼了起来,疼痛方才适应,便也不再想着什么破道理。毕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正捂着肚子走着,便已闻到一股香味,是不远处一个小贩卖着肉包子。
他的生意倒是挺好,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大木桶,蒸腾着热气,边上摆了几个桌凳,坐了几个汉子,正在吃着包子,喝着稀粥。
游让见此处民风似乎还是比较淳朴,虽然有六七人在买包子,但是他们居然都规规矩矩的排着队,看那几人装束,为首一个想必是个农夫,第二个似乎是一个马夫,第三个似乎是个商贩...
游让一一确认着,这是任不在交于他行走江湖的法子,那便是要学会识人。很多时候江湖上一些大盗都会扮作普通人混迹其间,当然并不只是为了辨别出他们。若是知道别人的身份地位这些,对自己也有一些帮助。
排了没多久,便到了游让,那贩子方才低头和着面,这才抬头笑道:“少侠要吃些什么?”
淳朴的脸上似乎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游让慎重的看了看这人,虽然看不出什么来,却又觉得他应该不是习武之人。
那人被游让盯着,不禁笑道:“客官想吃写啥?”
游让这才笑道:“四个包子和一碗稀饭。”
“好嘞!”
小贩为任不在打好稀,装好包子,伸着手,望着他身后的位子,笑道:“客官请里面坐。”
游让第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吃饭,难免有些局促,缓缓的走了过去,那正在吃饭的汉子斜着眼望了过来,但是眼中似乎没有恶意,只是看了看游让一眼,便低着头,吃着包子,喝着稀饭。
游让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一处,坐在矮凳上,他没有想到这凳子竟是如此的矮,差点坐空,不过好在游让早已蜕化,不仅没有坐空,手上的稀饭和包子都没有掉出一点。
凳子矮小,桌子也矮,不过坐在此处吃着饭,阳光洒进,望着远处一片金黄的流水和涌动热闹的人群,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
但是他还是惊异未定,将稀饭和包子放在桌上。旁边一个老叟见游让差点倒地,不由失笑道:“小子,第一次坐这种矮凳是吗?”
老人笑容和蔼,嗦了嗦嘴边的米粒,两眼微眯,望着游让。
倒是个精神矍铄神态和蔼的老人。任不在如此下着定义。
他也对着老人笑了笑,道:“是啊,刚才差点倒了下去。”
那小贩此时也转过头来与游让攀谈:“客官想是没有来过我们这地方吧?我们这儿啊,都是这样的矮凳,就算是前边的客栈、酒楼都是这样子的。”
“哦~”游让了然一般回应,见小贩不是很难说话的人,便鼓起勇气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贩闻声不好意思的笑道:“贱内疑心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厮混,嘿嘿,不小心给弄得。”
没想到是一个怕老婆的。
游让也跟着笑了笑,道了声,便开始吃着包子。
本来游让吃饭还是比较斯文的,但是和任不在待在一起这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已被任不在带坏了,吃着包子,三两下便已入腹。
填饱了肚子,游让摸着身上银两,问道:“这个多少钱?”
“十文钱。”
幸而游让身上倒有些碎钱,与了那小贩,跟这老人道了声别,便就走了。
老人却仍在喝着稀粥,细细品味一般。
游让行了不远,便见远处围聚人群,吵嚷一团,不知发生了什么,便也跟了上去。
人群墙立,吵杂不断,男女交头接耳,似乎又在谈论什么大事一般,脸上尽是兴奋眼色。只听得有一怯懦的女子颤栗道:“官爷,小女子只能靠这点银子度日。”
“啪!”
“啊!”
“你踏马的昨晚跟马家公子风流快活,想必肯定捞了不少好处吧?还在这里跟爷装可怜。信不信老子抓你进了牢子,判上个十年八年的。”
女子惨声哭到:“大爷,小女子是被马家家丁抓到那里去的啊....”
她一身清白本已遭毁,此时这官差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众人一片轰然,都在嘴里低骂着“贱人”、“荡妇”、“娼妇”之类不堪入耳的话语。
女子不过十五六岁,那里受的如此屈辱,早已几乎哭的晕去。声音嘶哑,柔肩颤栗。官差眉头一皱,大声道:“少来这套,赶快交三百文钱,不然就拿你送进衙门好好审问审问。”
女子嘎声道:“小女子那里凑得到这么多钱。”
说罢便已跪下,凄然道:“老爷,你就放过小女子吧?”
游让见势不妙,也不管什么谦让之礼,强行推开众人,向里面挤去。
“唉!别挤啊!”
“谁踏马踩倒我的脚了!”
......
游让方才挤入便见一个官差就要伸手准备拿住这女子,心知不妙,连忙大喊:“官爷,我来付可以吗?”
少女哭声未止,灰衣轻抖,实在可怜,却还是低着头向游让望去。
那官差听见声音,循声望来,见到游让,冷冷笑道:“可以啊,你小子想打这荡妇的注意也没什么,只要三十两就行了。”
周围听到官差话语,都嫌恶的望着游让,各种辱骂随之而来。
“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原来喜欢搞这种女人。”
“我看啊,他这样子八成也是卖的,说不定是同病相怜了。”
这一句似乎引起很多人的认同,都不禁点头,低声附和,狠声骂着游让。
.....
游让只觉从未听过。本来这些骂人的话他也懂得不多。
“三十两就行了吗?”
官差笑声道:“自然。”
但是你这穷小子哪里有这么多银子?我看你只不过是想英雄救美吧?
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官差正得意的四下望去,就好像将要得胜的公鸡一般,眼睛已只望得见游让的发髻。
“你眼睛抬这么高,看不到银子的。”
官差闻声一惊,低头一看,竟是一锭银子,足足有五十两。双眼早已瞪得笔直,就连周围围观的人都不禁压低了声音,甚至没有再说一个字。
那灰衣女子也不禁抬起了头,望着游让,眼中的泪珠还在滚落,却在那一瞬间,便又不再落下。
游让望着官差,笑道:“官爷,这些可是够了?”
官差羞怒不已,一手抢过银子咬了咬,确定是真的,揣好了银子,又怒声道:“你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对了一定是偷得或者是抢得。”
这时人群中有几处同时响起叫声:“噫!我的银子呢?官爷那是我的银子。”
官差瞪回了那些人,道:“你们也想进衙门吗?”
又转过头对着二人道:“你小子有偷盗嫌疑,你有私娼嫌疑。都跟我到衙门审一审!”
官差无故抓女子无非就是为了那档子事儿。这也是方才那女子一直央求官差的原因。至于任不在这种人,到了衙门少不得一顿好打,若是运气好,落得半身残废,运气不好,便与世长绝。
游让虽不晓得这些事,但是他已看出这官差的丑恶行径,心中虽然愤怒,却也知道官差也是惹不得的。
那人左手握了握刀柄,狠声厉色道:“还不快跟我走!”
这一声喝声倒是将这女子喝的又哭了出来,女子站起身,挡在游让身前,抓着那官差的手臂,脸蛋早已羞红,却还是咬牙央求道:“这位公子不是小偷,官爷你带我去衙门吧,我跟你去......”
“我跟你去”四字一连说了数遍,满脸泪珠,站立不稳,几乎就要倒在那官差胸膛上。
官差见此咧嘴笑道:“不行,我没有权利放过这个盗贼。”
嘴上虽如此说,手早已向着女子胸上摸来。
却在那一瞬间,游让便将女子扯了过来。女子无力,抓住官差的双手被任不在扯开,蹬腿蹬腿一飞,便高出一丈远远飞去。
众人见此绝技,不禁长声惊呼:“嚯~”
官差被这一惊,也顺着望去,拔出长刀,厉声道:“抓贼啊!”
......
后面叫着什么,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一辈子都追不少游让的。
女子被游让抓住肩膀,平地而起,不禁也是一声惊呼。却将游让紧紧抱住,泪水也不流了。
游让数个起落,已除了城门,那女子此时才怯生生道:“那个,少侠,我的东西...”
虽然不是很珍贵的东西,但是对少女而言,却也是一笔财富。
游让低声道:“算了,回去拿太危险了。我这里有...”
他想了一下,虽然自己有百两银票,但是就这样给她便是害了她,便自身旁取出另外十两左右的银子,道:“这些给你。”
“啊!公子....这....这....我不能要。”少女虽然眼中早已放光,脸蛋红扑扑的,裹着泪珠。却还是坚持不要。
游让强行塞到她的手上,笑道:“这些算作我的赔偿,没能带上那些东西。”
“那些都不值这么多的。”少女有些扭捏。
“你就拿着吧。”
“对了,我叫游让,姑娘叫什么?”
“我叫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