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婷点点头,道:“你没有中毒。任不在虽然中了毒,却不可能那么快就能传给别人,而且毒素是需要血液和吃食这些传播的。”
“他真的中了毒娃之毒?”
“是的。他走前就是想让我告诉你这些,既然我委托已经达成,你就请回吧。”石文婷从头到尾一副冰冷的样子,此时说完便已准备收拾茶水送客了。
娄兰正转身,石文婷却又说道:“我是要你回去,不是要你去找他。”
“那是我的事。”说罢她便走了出去,却又听见石文婷悠悠说道:“他现在大概已死了,你去了也只有死。”
石文婷方才说罢却又见娄兰风一般赶进来,瞪着她道:“怎么回事?他现在究竟在哪?”
“他既然抱着条毒蛇,现在想必正被毒蛇慢慢的玩弄,估计也死了。”
娄兰不等她说完便出了门,迅速掠到那二人面前。道:“那抱着女子的少年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师弟被娄兰的武功所震,不禁呐呐的指着另一边,道:“向着那边去了。”
娄兰在他望向那个方向的时候便早已飞出。风一般消失。
此时路无金一行人也正在赶来的路上。虽然官道上的马匹都死完了。但是路无金还是很快自其它地方牵来马匹。虽然不如骑马快,却已经很是迅速了。
沈欢千年醉的药效已尽,便早已独自离去。
公孙芷却在这日下午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将路无金二人赶进车内,自己便驾着马,争取早一点赶到百草谷。
她的心头在抽动一般,很疼。
路无金没有进车,他并不习惯和别人待在一起,更何况有七个女子。他就坐在车顶,眼睛也是悠悠的望着远方,似乎就要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一般,眼中忧愁尽显。
任不在还在痛苦的活着,虽然生不如死,却还是坚持住了。既然还没有死,就不能放弃活下去的希望。生死看淡,不等于舍生求死。
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娄兰还是找到了他。
她远远看见似乎是一个人倒在地上,心中想着任不在,便向着这里赶来。空气里有着淡淡的奇怪的臭味,却绝不是腐臭的气味。具体是什么,她说不清楚。但是她看见了任不在。
他虽然全身被黑色的血染得不成人样,但是他的鞋子衣服,都还有没有弄脏的地方,就凭着那些很小的地方,娄兰便已认出了任不在。她奋力跑了过去,低下头,眼中已含着泪水。
任不在听见娄兰的声音,心中也是百般滋味,却大声打断了她的动作。她正想抱起任不在。
“住手,这血有毒!”
“百草谷就在旁边,我带你去,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娄兰说话的时候已带着点哭腔,但是她的声音还是很美,很清晰。
任不在已几乎没有了力气。却还是吃力的摇头,娄兰此时已不管这些了,将任不在抱起,便向着百草谷赶去。
他的血浸湿了她的衣衫,灼烧着她的皮肤。她并没有叫出声,尽力忍受着这份疼痛。
任不在却突然生出一份力气,挣扎着倒了下去。
“我本就该死了。你快去百草谷,这毒...”
还没有说完他又开始咳嗽起来,这一次咳嗽,却几乎成永别。
他晕倒了。
娄兰正准备将任不在再次抱起,却忽然听见一声轻叹:“你这又是何苦,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虽然身中三种奇毒还能活到现在确实很令人惊奇。”
娄兰转过身来,惊喜的望着石文婷,她的眼中已连一丝的讨厌都找不到了。只有希冀和哀求。
“石姑娘,求求你,救救他吧。你若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会尽力满足。”
石文婷此时也不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眼中寒冰已化。更添几分伤感,低声道:“我如果真能救得了他,用得着你说?”
她方说罢,便飞手递与娄兰一瓶药水。道:“这个是解药,你快点涂在身上伤口处,若是再迟一点,你就会和他一样,生不如死。”
娄兰接了过来,涂了一点。正准备蹲下身子。
“这一点不够,整瓶才行。他毒已入骨,必死无疑。”
娄兰只得照做。但是当她听见“毒已入骨,必死无疑”的时候,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有什么好哭的?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
“他救你不过是因为他心里自责,以为是他害你中毒。这种男人虽然确实很完美,却过于完美了。死了的好。”
“死了的好”这四字方出,娄兰早已“呛”的一声将长刀抽出。冷冷的望着石文婷。
“我有说错吗?他为救那条毒蛇居然差点将自己累死,更是差点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居然还为那条毒蛇屈身求饶,学了两声狗叫。”
说到此处,石文婷双眼罕有的有点伤感,却冷笑着继续道:“谁知早在那时,他已被那条毒蛇咬了一口。”
娄兰缓缓放下长刀,盯着石文婷,似乎想从她的眼睛中看出点什么。静静地听着。石文婷也看着她。
顿了一会儿,石文婷又接着道:“不仅如此,我方才在小屋旁边早就暗示他那条毒蛇已对他下了毒。”说着又轻笑一声,道:“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娄兰没有回答,石文婷却又笑着说道:“他居然装作不知,后来在竹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居然还是要救那条毒蛇。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死?”
娄兰早已没有看着她,只是低着头,瞧着自己的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真的一点活下来的希望都没有了吗?”
“没有。”
娄兰的双手突然握紧,右手的刀已因愤怒而颤抖。她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姑娘知道那条毒蛇的底细吗?”
石文婷眉头紧皱,道:“你只管找她报仇就是了,她身后没有什么势力。”
娄兰冷笑:“她在百味楼被毁,屠夫张想杀她泄愤的情况下,居然还要杀死任不在,到底是为什么?”
石文婷脸色转入寒冬,道:“这事儿你去问她,子非鱼,就知道胡思乱想。”
娄兰缓缓收入长刀,准备再度将任不在抱起。
她一蹲下,石文婷便冷冷道:“你这么做不是要寒了两个人的心吗?”
“什么意思?”
石文婷看了看周围,道:“这里山好水好,将他埋在这里也不算亏待了他。”
娄兰看了看周围青山翠林,不禁冷笑道:“你救不了他,不代表没人能救他。”
石文婷见她顽固不化,径自走了,只留下句:“你要因此破了相,只怕他就算活过来了也得伤心死。”
娄兰的脸不禁红了红。
这下该怎么办?旁边有条河,但是任不在身上的毒血渗透出来,说不定会害死很多人。这当然是她最不愿看见的。
娄兰咬咬牙,撕掉身上绢布,为任不在擦了擦脸。
他还有呼吸,虽然微弱,却很均匀。
照石文婷所说,中了三大奇毒,应该绝无生机才对,现在居然还有呼吸。
娄兰有些疑惑,正帮任不在擦掉脸上血迹之后,更是吃惊。任不在脸色苍白,眼睛紧闭。
血毒不是很厉害吗?那么他的脸为什么一点伤痕都没有?
她疑惑着,看了看自己方才灼烧处,居然起了一片片红痕,虽然很淡,但是还是看的清楚。
心中不禁有种奇怪的想法。
正在她发愣间,石文婷却又来了,这次还背了一桶水。轻功健如飞鹰,巧足轻点,便盈盈落地。
“你这是?”娄兰这才注意到石文婷,看见她背着的一桶水,她是来清洗任不在身上毒血的?
石文婷将水桶放下,道:“来,和我一起把他抬进去。小心别沾到血迹。”
“哦...哦。”
二女小心翼翼的将任不在放在水桶中,乌黑的血一瞬间便将整桶水染得黢黑。
“石姑娘是救他的吗?”娄兰试探着说道:“他身上的毒血没有伤到他的皮肤,这不是说明这些毒应该对他没有什么威胁吗?”
石文婷道:“这桶水不是普通的水,能够化去这些毒血。你若是中了这玄铁水,毒已入骨,你身上流出的血也不会伤到你的。”
终于,等了许久。
石文婷这才说道:“你可以带他走了。”
“谁!”
这是两人同时喊出,只见不远处一朵红云远远飘去。
追之不及,只得作罢。
“好高明的轻功。”
“我居然也没能发现她的踪迹。”
娄兰不再言语,将任不在自桶中拽起,背在身上,道了声谢便沿着官道走着。
她知道这样走,一定会碰上他的朋友。
果不其然,走了没有多远,便能看见疾驰而来的马车,两匹马都已吐着沫子。一个少女却还是在狠狠的抽着鞭子。
远远看来,竟似乎在流着泪。
娄兰招着手,马车很快停下。
公孙芷已跃下来抢过任不在,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很稳定,似乎没有一丝波动,只是一双眼睛却似乎要瞎了一般。
娄兰将事情经过简要叙述一遍。公孙芷却抱着任不在向着百草谷飞奔而去。娄兰也只好跟上。
马车内七位少女亦是哭作一团,却不敢出去。游让心中也有些泛苦。正走出驾马。路无金也已跃了下来,道:“走。”
那对师兄弟见一带着木剑、背着一人的少女迅速飞来。二人都被这迅速的轻功所震撼。在距公孙芷三四丈之外便大声喝道:“姑娘请止步,这里是百草谷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