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按套路出牌,白箬一口油条差点噎死,喝点豆浆冲冲。
“干嘛烧掉,就算不给国共,给英美苏等国也能换取金钱。我可跟你说,你那银行破产了,一百几十万大洋半月时间被借取一空,如今账上只有二千大洋。五百人吃喝拉散每月需要两万日元,日方不给钱,还不想办法。”
褚文昊喝完最后擦擦嘴,毫不在意:“不给就解散,反正我说话也不管用,让罗君强想办法,到底是一家人。四百人收了几百万,你怎么不去找他要钱?”
白箬娇媚一眼,“说什么疯话,他贪的钱又没给我。东西好不容易弄到,不要浪费,我看利用军事档案跟军统谈谈,国共在南京的力量损失殆尽,军事档案丢失,很容易招来报复……”
“随便吧,你先收起来,那天需要在研究。”指了指外面:“先考虑怎么保住脑袋吧。”
…………
褚文昊在院内接待了上百记者,一张圆桌,两把凳子,梧桐树下胡言乱语。
维新政府派遣陈公博出面解释,完全处在懵逼状态,根本没搞明白整件事前因后果。局促站在另一侧向媒体解释,无非去否认日方在研究细菌武器,答非所问让众人十分不满。
陈公博跟十几汉奸极力辩护,却毫无说服力,各国记者穷追猛打,急得额头额头见汗。
既不能承认又不能否认,你说怎么回答?
“看来维新政府根本无法正面回答问题,一味推脱否决,毫无诚意,国际舆论很快会进行批判……”记者你一言我一语讥讽陈公博众汉奸,毫无脸面可言。
“褚文昊,我是泰晤士记者娜塔莎,你既然代表日方,请回答日军是否在中央医院研究细菌武器?”英美记者干脆跑到梧桐树下追问他。
褚文昊面对蜂蛹而至的记者,夹着香烟沉默思考怎么回答。
“娜塔莎,你有没有做过战地记者的经历?”
洋妞——向来倨傲。面对他的询问伸展高傲脖颈,“当然!我来中国二年,有十几次战地采访拍照经历。”
“你们呢?”不着急回答反而高调询问现场记者,莫名其妙。面对他,骄傲需要隐藏,各国领事都敢踩一脚,何况是他们。三言两语回话,一半有战地记者经历。
褚文昊翘起二郎腿不急不缓说:“参加过今年五月份中条山战役的记者请举手?”
场面突然寂静下来,所有人彼此对视,不明白褚文昊在搞什么。远处以陈公博为中心的一众汉奸瞅他眼神格外犀利,小子装模作样,自视甚高,不知所谓!
包括娜塔莎在内十几记者举起手,表示参加过。
“很好!”
“你们既然参加过中条山战役,见没见过那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一枚炮弹打进国党军队里,成片成片人死去?空中投放的各类炸弹在战场与附近城镇爆炸,同样出现成片倒下的民众,有没有见到过?”
被询问的十几男女神色尴尬异常,眼神极力躲闪,很显然见到过。
“其余没参加的可以采访英美苏法等国记者,问问他们,那是不是细菌武器,有没有杀死人?如果是那为何我没有看到任何西方报纸有相关报道,相机坏了还是良心坏了?如果不是,不用我在去解释中央医院释放的烟雾是不是细菌,日军有没有在研究细菌武器,我想答案在你们各自心中。”
白箬算得亭亭玉立,侧身在旁随时倒茶蓄水,排场够足。褚文昊回答让提着茶壶的玉手微顿,俏脸染上一层红霞,心中暗暗比个大拇指,好聪明的男人。
包括娜塔莎在内的十几记者表情跟便秘般,面对周围记者投来询问目光,感觉脸面火辣辣疼痛。
内心羞愧,觉得被褚文昊戏耍受到侮辱,表情愤愤望他。娜塔莎正宗英国大妞,美貌与智慧的化身,骨子里对华人就有看法,被当众奚落刁难心中不喜,语气不善指责:“褚先生很会转移话题,英美各国记者有无看到战场硝烟弥漫好像跟今天记者会毫无关系。你既然代表日方澄清误会,言辞闪烁,刻意回避,我想这会让各国很不满意,更会陷日方到舆论漩涡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请正面回答问题。”
“哦,上帝!褚先生你太狡猾了……”
里面有日本记者,却频频点头觉得褚文昊回答得很有水平,极力为其辩解。
面对指责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错动,揶揄道:“娜塔莎,像你这般漂亮的记者应该有颗善良的心才对。记者职责是何?主动揭露存在的不公与丑陋,批判罪恶与暴力,引导善良与美好,宣扬正义与温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作为媒体只会鹦鹉学舌,为资本与利益服务,毫无原则,在我看来你们的存在毫无意义,不会对这个苦难国家起到丝毫作用。”
“追问日军是否研究细菌武器,你确定我告诉你后会登载泰晤士头版头条,国内国外完成对媒体人的使命?”
“倘若是,我就明确告诉你,相反,不要为了利益追寻一些根本就不能发表的文章,那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罢了。不如我约你登山畅游,瓜田李下探讨人生更具意义,你觉得呢?”
“还有你们,回去问问各自长官,敢写能报道出来,下午我到维新政府礼堂当众给你们答案,做不到……都回家喝茶吧。”
嚯,一番话等同赤裸裸打脸,十几个国家媒体被他一个人抽了耳光,啪啪作响,却无言反驳。
议论纷纷,怒目而视,褚文昊太嚣张了,太特么气人了。
中间当然有华人记者,而且是熟人,梁小柔从人群里挤出来,攥着纸笔盯视褚文昊,表情复杂:“褚先生好久不见,我是申报记者梁小柔请正面回答问题,申报保证下午出版。”
相对熟悉的声音,相对讨厌的脸蛋,他真笑了,突然觉得有些人生命力很顽强,跟自己相比不遑多让。
“梁记者……”放下茶盏颇有深意道:“好久不见,我没想到你能活着出来,而且毫发无伤,什么时候来南京的?”
记得梁小柔跟孙若兮都被军统抓了,如今好模好样出来,看来共党在军统力量不小。
或许姜阳营救,她没事,孙若兮更不会有事,好歹有孙立仁面子。
梁小柔客气回话:“昨天刚到,担任南京申报负责人,今后还望褚先生多关照。”
褚文昊点点头长舒口气,“你我也算故人,从上海到山城又在南京相见,自会多多关照。”他现在状态很奇怪,不单纯为国党效忠,不会刻意攀扯共党立功。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只为饱受磨难的祖国尽一份心。不恨国党,不恨共党,只喜欢这片炽热的黑土地。
沉吟道:“你得问题我无法回答,还是刚才的话,回去问问你们长官再说。”
抬手阻止想继续追问的梁小柔,起身面向众人喊话:“稍后我会约见各国领事商谈此次事件,各位媒体朋友先回去等消息,很快就会有结果。”
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有留下的意义,褚文昊约见当然没问题。本身跟国共牵扯不清,挂着德军身份,兼职日军要职。认识英美各国总领事,约见商谈不算妄语,她们心中一致认可。
三拳两脚赶走烦人的媒体,暂时保住小命,小小交锋,大场面在后。
英美各国领事又不是白痴,细菌武器早就在中国战场使用过,日军有没有研究细菌武器,各自都心中有数。
无非想从日方得到利益,封口费嘛。板垣交给他也只是做做样子,交锋有日本领事馆出面,他只是打酱油吸引视线罢了。
汉奸夹着尾巴离开,独留梁小柔不肯走。褚文昊揉着额头示意她坐下,白箬也认识她,知道是共党,“你去宪兵司令部汇报工作,顺便去医院看看吉川。”
“好。”白箬答应一声出门。
“梁小姐想说什么?你们的人被捕跟我没关系。”
梁小柔经历事事,面对褚文昊态度好了很多,颇为客气回话:“组织上并没有归罪到褚先生身上,而且要感谢来南京后多方照顾。上海跟南京事宜组织都已经调查清楚,与褚先生无关,恰逢其会罢了。并对过往褚先生帮助我党事迹在内部传达,后方领导也开会澄清。新四军、八路军等我党军队内部也全面宣传,解开以往同志们对你多方误会。”
褚文昊听罢微微呆愣,默然笑笑,轻松自然有,但他早已经习惯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
梁小柔小心取出一封信递给他,郑重道:“我从山城来,这是首长让我代为转交的书信,请查收。”
皱眉凝视递来的书信,久久不敢去接,他知道一旦打开就是无尽的责任与羁绊。
夹在国共之间,他真的很辛苦,反而更喜欢如今口诛笔伐无拘无束的状态。